诸事已了,传承有序。身后此界,再无半分因果牵挂。
林陨于那登仙梯起点,最后回望一眼。目光平静如水,扫过那在他指定下,手持微型虚空神殿、身后匍匐着星骸巨兽王、神色虽仍带一丝稚嫩却已透出坚毅的穆灵儿;扫过低头恭顺、眼神复杂的阴骷;扫过泪眼婆娑却努力微笑的苏婉清;扫过那四位神色各异的至强者;最终,扫过下方那无数仰望他、目光中充满了敬畏、狂热、羡慕、乃至一丝嫉妒的芸芸众生。
五域山河,魔尊殿宇,故人旧部,皆如镜花水月,在他那历经混沌重演、已然超脱的眼眸中,倒映出最后的轮廓,随即缓缓淡去。
红尘万丈,于此割舍。
他的道,在前方,在那扇门之后,在那无尽浩瀚的仙界。
再无留恋。
林陨缓缓转身,彻底面向那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的登仙梯,与那镇压在九天之上、散发着永恒与超脱意蕴的南天仙门。
他神色淡然,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放下所有负担、即将踏上全新征程的纯粹与释然。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依依不舍的深情告别。
他仅仅只是,抬起了右脚。
然后,在五域亿万修士,在东西南北四位至强者,在魔尊殿所有旧部,在苏婉清与穆灵儿那定格的目光中,朝着那由无尽仙道符文构筑、散发着柔和仙光的白玉阶梯,从容而坚定地,踏下了第一步。
咚——!
脚步落下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踩在了整个世界的脉搏之上,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注视着此地生灵的神魂深处!那并非物理的声音,而是法则的共鸣,是生命层次跃迁时,与此界进行的最后一次、也是最深刻的告别仪式!
就在他脚步踏上登仙梯的瞬间——
“轰!!!”
整条宽达千丈、望不见尽头的白玉登仙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仙光!梯身之上,那无数原本略显沉寂的仙道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灵魂的星河,瞬间活了过来,疯狂流转、闪耀!宏大的仙音妙乐陡然拔高,变得激昂而恢弘,仿佛在迎接一位真正有资格踏足其上的主宰!
仙梯两侧缭绕的七彩祥云翻涌沸腾,化作无数仙鹤、神女、天龙的虚影,环绕着林陨盘旋飞舞,洒下晶莹的光雨,发出喜悦的清鸣。更有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七彩霞光,自仙梯之上垂落,如同最尊贵的毯幕,铺陈在林陨的脚下,延伸向上,直指仙门!
天地间的仙灵之气,以前所未有的浓度与活性奔涌而来,汇聚成肉眼可见的灵液漩涡,簇拥着林陨,滋养着他的法体,却又被他周身自然散发的化神气场所排斥,无法真正侵入分毫。他行走其间,如同神王巡游自己的领域,万法不沾,诸邪避易。
他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步伐不疾不徐,沉稳如山。黑袍在仙光与灵液中拂动,身姿挺拔如松。
每踏出一步,他身上的气息便愈发缥缈一分,与此方天地的联系便淡薄一分。他的身影在下方众人的眼中,开始变得有些朦胧,有些遥远,仿佛正在从这幅世界的画卷中,一步步走入另一个维度的时空。
下方的景象,在他抬升的视野中,开始逐渐缩小、模糊。恢弘的通天仙阵化为了一片闪烁着无数光点的复杂图案;巍峨的天衍山脉成了沙盘上的微缩模型;那无数修士汇聚成的喧嚣人潮,最终化作了地面上一片模糊的色斑。
唯有那扇南天仙门,在他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巨大,越来越威严!
门扉之上,“通天仙门”四个古老符文如同四轮炽热的太阳,散发着令他如今化神修为都感到心悸的磅礴力量与深奥法则。门旁那两头闭目沉睡的混沌巨兽虚影,其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引动着周遭虚空规则的震颤。
距离,在一步步中拉近。
仙门散发出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越来越沉重。寻常元婴修士在此,恐怕早已肉身崩裂,神魂溃散。但林陨周身混沌光华微微流转,便将那足以碾碎星辰的威压化为无形,步伐依旧稳定,眼神依旧平静。
他行走在登仙梯上,仿佛行走在时光的长河,行走在规则的脉络之中。下方世界的喧嚣、祈愿、乃至那冥冥中的气运波动,都已与他无关。他的心神,全部凝聚在前方那扇门,以及门后那未知而广阔的天地。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
他终于踏上了登仙梯的最后一阶,站在了那扇高达数万丈、仿佛支撑着宇宙星穹的南天仙门之前!
如此近的距离,仙门更像是一堵横亘于诸天之间的混沌色墙壁,上面流转的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诉说着一个古老纪元的兴衰。那磅礴的仙灵之气已浓郁到化为液态的海洋,从门缝之中,从门上的符文之中,不断渗透、奔涌而出。
仙门,紧闭着。
林陨停下脚步,抬头,平静地凝视着这扇阻挡了此界万古梦想的门户。
他能感觉到,门后那更加浩瀚、更加高级的法则体系,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初开的体内世界。同时,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扇门本身所蕴含的、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封禁之力。它并非死物,它有着自身的规则与意志,非真正超脱者,非得到其认可者,不可入内。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并未动用任何神通法力,只是将手掌,轻轻按在了那冰冷、厚重、仿佛承载了万古沧桑的门扉之上。
触手之处,并非坚不可摧的阻力,反而传来一种奇异的“审视”之感。一股温和却无比浩瀚的意念,顺着他的手掌,扫过他的全身,扫过他丹田海中那初开的体内世界,扫过他神魂深处那“万化吞天”的核心道种。
这是在检验他,是否有资格,推开此门。
短暂的沉寂。
下一刻——
“嗡……”
一声低沉而充满认可意味的嗡鸣,自仙门内部传来。
那紧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沉重门扉,在林陨那轻轻一按之下,伴随着震彻寰宇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轰鸣,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仅仅是一道缝隙!
刹那间,无法形容其色彩、其品质的纯粹仙光,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洪流,从那道缝隙中倾泻而出!伴随着的,是更加浓郁了千百倍的仙灵之气,以及一种……真正永恒、不朽、逍遥、自在的仙界道韵!
这光芒,这道韵,透过那开启的门缝,照亮了林陨平静的脸庞,也照亮了下方那通过仙阵光幕勉强窥见一丝景象的、无数修士震撼到失神的面容。
门,开了!
林陨立于门缝之前,任由那磅礴的仙光与道韵冲刷着他的身躯,洗礼着他的神魂。他能感觉到,自己那初开的体内世界,在这仙界气息的滋养下,正在发生着微妙的、良性的蜕变。
他最后回首,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距离与仙光阻隔,再次看了一眼那已经变得微小如尘的故土与故人。
然后,他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淡然平静、却又仿佛蕴含着对未知征程无限期待的笑容。
再无丝毫犹豫。
他迈开脚步,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从容不迫地,踏入了那仙光万丈的门缝之中,踏入了那充满无限可能与挑战的……未知仙界!
在他身影彻底没入仙门缝隙的刹那——
“轰隆!!!”
南天仙门发出最后一声震彻万古的轰鸣,那开启的一道缝隙,骤然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一般。
紧接着,巨大的仙门开始变得虚幻、透明,连同那横贯天地的登仙梯,一同缓缓消散在虚空之中,只留下那垂落世间、持续了许久才渐渐散去的浩瀚仙灵之气,以及那回荡在天地间、久久不散的宏大道音,证明着方才那惊世一幕的真实。
仙门隐去,魔尊已逝。
此界万古以来的飞升传说,今日,由林陨,画上了最圆满的句号。
本书主线剧情,于此,完美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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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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