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钢铁基地的夜比外面的浊瘴更冷。普通区的帐篷挤在废弃厂房的阴影里，帆布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像无数面破旗在呜咽。陈默坐在帐篷外的铁皮箱上，青灵玉在掌心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将周围半米内的浊瘴驱散成淡灰色的雾霭。
林晚星蜷缩在帐篷里，呼吸已经平稳。今天在仓库区过度透支的光粒让她睡得很沉，嘴角还沾着点药膏——那是她自己配的消炎剂，里面掺了些微的纯灵粉末，是陈默用青灵玉偷偷提炼的。帐篷的缝隙里能看见她攥着衣角的手，即使在梦里也没松开，指节泛白。
“她很怕。”沈凝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夜露的寒气。银发女孩靠在锈迹斑斑的管道上，黑色皮衣上沾着的冰碴还没化，小腿的伤口重新包扎过，布条边缘渗出淡淡的血痕，“比面对巨鳄时更怕。”
陈默没回头，只是将青灵玉贴在铁皮箱上。绿光渗入锈蚀的铁皮，那些被浊瘴侵蚀的孔洞里冒出缕缕青烟，露出下面还算完好的金属。“外面的危险看得见，这里的危险……藏在笑脸后面。”他想起赵磊临死前的惨状，脖颈后炸开的血纹像朵诡异的花，“暗魂教能操控人，这比腐尸更可怕。”
沈凝霜的指尖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又任由它们在掌心融化：“我家族的古籍记载，暗魂教的血魂术能污染灵脉，被标记的人会成为他们的眼睛和手。”她的冰蓝色眼眸望向基地中心的高塔，那里亮着唯一一盏长明灯，“秦峰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在隐瞒。”
远处突然传来争执声。两个穿灰色工装的人被几个黑皮夹克推搡着走过，其中一个瘦高个怀里的零件包掉在地上，滚出颗齿轮，被黑皮夹克一脚踩碎。“科技派的废物！”有人骂道，“连净化装置都修不好，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瘦高个突然扑上去厮打，很快被按住。他的眼镜掉在地上，镜片碎裂的瞬间，陈默看见他脖颈上挂着的半块玉佩——和沈凝霜的冰灵玉佩材质相似，只是上面刻的是齿轮纹路，而非冰纹。
“是灵脉共鸣的玉石。”沈凝霜的声音微顿，“科技派里有修士后裔，用灵脉能量驱动机械。”
陈默的青灵玉突然发烫。他注意到那瘦高个被按在地上时，怀里滑出本牛皮笔记本，封面上用朱砂画着个简化的阵法图，和他青灵玉里浮现的《青灵诀》残篇有几分相似。
“等等！”陈默站起身。绿光在脚下铺开，拦住了正要拖走瘦高个的黑皮夹克，“他是我朋友。”
黑皮夹克们显然认出了他，脸色变了变。带头的刀疤脸嗤笑一声：“陈默？别以为杀了赵磊就能在基地横着走，普通区的耗子也配当你朋友？”他的手按在腰间的晶核袋上，里面至少装着二十颗d级晶核，“识相的就滚开，不然……”
冰雾突然弥漫开来。沈凝霜不知何时站到了陈默身边，指尖的冰刃抵住刀疤脸的咽喉：“不然怎样？”她的声音比夜风寒，“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人，我冻掉你们的舌头。”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昨天听说了仓库区的事，知道这个银发女孩是个硬茬，咽了口唾沫，狠狠瞪了瘦高个一眼，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谢……谢谢你们。”瘦高个推了推破碎的眼镜，手忙脚乱地捡着地上的零件，手指被齿轮划破也没察觉。他的目光落在陈默掌心的青灵玉上，突然愣住，“这玉……你是修仙者？”
陈默挑眉。瘦高个已经抓起那本牛皮笔记本，翻到中间一页，指着上面的阵法图：“你看这个！是不是和你的功法同源？”图上画着个环形阵，节点处标注着“聚灵”“转化”的字样，和《青灵诀》里的聚灵阵基本一致。
“你叫什么？”陈默的心跳快了半拍。
“陆明远。”瘦高个扶了扶眼镜，眼睛在镜片后亮得惊人，“机械工程系的，我爸是基地的总工程师，三个月前……在腐尸围攻时为了保护灵脉引擎牺牲了。”他的手指摩挲着笔记本上的阵法图，“这是他留下的《青灵秘录》，说是能把修仙灵力转化成机械能量，可我怎么也看不懂。”
陈默接过笔记本。纸张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有力，偶尔夹杂着手绘的机械图，在聚灵阵旁边还画着个复杂的装置草图，标注着“灵气聚能装置”。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纸张时，青灵玉突然爆发出柔和的光，笔记本上的阵法图竟跟着亮起，与他体内的灵力产生共鸣。
“这不是普通的阵法。”陈默的声音带着激动，“是修仙者和科技结合的产物。”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半张星象图，标记着“东郊有修士洞府”，旁边写着行小字：“星陨铁可驱动核心”。
陆明远的眼睛更亮了：“我就知道！我爸说过，灾变前的科技其实源于上古修仙文明，灵脉能量和电力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他突然抓住陈默的手，“你能看懂对不对？我们合作吧！你教我修仙入门，我帮你造出能放大灵力的装置，比你的斧头好用一百倍！”
林晚星不知何时醒了，掀着帐篷帘偷看，光粒在指尖跳着：“陆明远？我记得你！灾变前在学校的科技展上见过你做的机器人！”
陆明远愣了愣，随即认出了她：“护理系的林晚星？你当时还给机器人贴了创可贴！”两人相视而笑，帐篷外的寒意似乎淡了些。
沈凝霜突然指向远处的高塔：“有人在看我们。”
陈默抬头，看见高塔顶端的长明灯旁有个黑影闪过，速度快得像蝙蝠。青灵玉的灼痛再次传来，这次带着明确的指向性——是暗魂教的气息，比赵磊身上的更浓烈。
“我们进去说。”陈默将陆明远拽进帐篷。林晚星赶紧用帆布挡住缝隙，光粒在帐篷里弥漫开来，形成层薄薄的防护盾。
陆明远从零件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球，按下开关。金属球展开成个微型扫描仪，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这是防监听装置，我爸做的。”他压低声音，“基地的灵脉引擎快报废了，科技派的张教授说需要星陨铁才能修复，那东西……就在东郊的修士洞府里。”
“星陨铁？”陈默想起《青灵秘录》上的标注。
“蕴含星际灵力的矿石，能转化任何能量。”陆明远的手指在扫描仪上滑动，调出张基地地图，“我怀疑我爸妈不是死于腐尸围攻，而是因为找到了洞府的线索，被暗魂教灭口了。”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很快稳住，“他们留下的机械核心就藏在科技区的实验室，那是启动灵脉引擎的关键，也是……对抗暗魂教的武器。”
帐篷外突然响起脚步声。秦峰的声音在帘外响起：“陈默，睡了吗？我有话跟你说。”
陈默示意陆明远收起扫描仪，掀开帐篷帘。秦峰站在月光下，络腮胡上挂着白霜，手里拎着个食盒：“刚从异能区拿的压缩饼干和纯净水，给你朋友补补。”他的目光扫过帐篷里的陆明远，眼神复杂，“张教授说你可能需要帮手，陆明远是基地最聪明的孩子。”
陆明远的手猛地攥紧：“我爸的事……”
“我会查清楚。”秦峰打断他，语气沉重，“但现在不是时候。暗魂教在基地里安插了很多人，包括……我的亲信。”他递给陈默一枚金属令牌，上面刻着闪电纹路，“拿着这个，科技区和异能区都能去，张教授在实验室等你，他有东西想给你看。”
陈默接过令牌，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他注意到秦峰的袖口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赵磊脖颈后的血纹颜色一致，只是更淡些，像是刚被净化过。
“小心张教授。”秦峰突然凑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科技派里……也有暗魂教的人。”
秦峰走后，帐篷里陷入沉默。林晚星的光粒在食盒上转了圈，确认没有问题后，才递给陆明远一块饼干。“张教授是我爸的老师，”陆明远咬了口饼干，含糊道，“他研究异能-修仙转换装置很久了，一直缺星陨铁当核心材料。”
陈默的目光落在《青灵秘录》的星象图上：“东郊的修士洞府，我们必须去。”他看向沈凝霜，“你说那里可能有冰系修士遗骸？”
沈凝霜点头，冰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我家族的古籍记载，那位修士坐化前留下了《冰灵诀》全本，或许能解我的寒毒。”她的指尖轻轻按在小腿的伤口上，那里的血痕已经变成淡淡的青黑色，“而且，暗魂教肯定也在找洞府，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林晚星突然举起手，像课堂上回答问题的学生：“我也去！我的治愈异能能帮上忙！”她的光粒在掌心凝成个小小的光球，“而且……我总觉得，那个洞府和封印碎片有关，青灵玉每次靠近线索都会发烫。”
陈默看着帐篷里的三人。陆明远正对着扫描仪写写画画，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狂热的光；沈凝霜靠在角落，指尖的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却没再拒绝同行；林晚星的光球虽然微弱，却坚定地亮着，像黑夜里的灯塔。
他握紧手里的青灵玉，绿光透过指缝渗出，照亮了《青灵秘录》上的那句话：“灵脉为引，科技为舟，方可渡浊瘴之海”。突然觉得，秦峰说得对，他们确实需要帮手，而眼前这三个看似格格不入的人，或许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同伴。
夜风吹过普通区的帐篷，带来远处科技区实验室的微光。陈默知道，明天天亮后，他们将踏入基地更危险的腹地，面对隐藏在白大褂和齿轮后的阴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陆明远突然欢呼一声，举起扫描仪：“我破解了我爸留下的密码！机械核心的位置……在科技区的地下三层！而且，张教授的转换装置原型，其实是用半块封印碎片改造的！”
帐篷里的光粒和冰雾同时亮起，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紧张，却更多的是期待。陈默将青灵玉重新挂回领口，感受着玉石传来的温暖，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玉在人在，玉碎……未必人亡，要看你有没有守护的勇气。”
他想，自己好像开始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守护的不是一块玉，而是身边这些愿意相信光、相信冰、相信齿轮能转动希望的人。
远处的高塔上，黑影再次闪过，手里的传讯符亮起红光，上面只有一行字：“陈默与科技派接触，速报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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