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月黑风高,张绣亲率数百精锐骑兵,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潜至李傕大营外围。随着张绣一声令下,数百支绑着密信的箭矢如同骤雨般射入李傕营中。
箭信之上,非但明明白白写着李傕军中诸多将领的姓名,内容更是详尽得令人心惊——从何时何地起兵反正,到如何接应,事成之后封何等官职、赏多少金帛,皆列得清清楚楚。
字里行间情真意切,仿佛执笔之人真真切切盼着他们弃暗投明。
刘协披衣立于营门,远眺李傕大营方向隐约的火光,对身旁沉默而立的贾诩叹道:“文和此计,当真……细致入微。”
他忽然想起记忆中的陈平,这人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当年花了两万金就让项羽免了范增,可谓是一人抵得上万军。他曾言:“臣所能离间者,本就有隙可乘。若无二心,千金难动。若有此念,百金亦可离心。”
他转而看向贾诩,目光深邃:“你便如此笃定此计必成?若真有人被你说动,率部来投,该当如何?又或者……李傕将计就计,派心腹诈降,又该如何防备?”
贾诩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陛下圣虑周全。然则,臣非是笃定其人必降,而是笃定李傕不敢信其不降。”
他继续道:“此刻李傕营中,猜疑已生。见如此详尽的劝降信,他首先想的绝非将计就计,而是惶恐——惶恐麾下是否真有人已生异心?即便他派心腹诈降,又怎敢保证派去之人不会假戏真做,假借诈降之名行真降之实?届时若反将李傕的算计和盘托出,于他而言才是灭顶之灾。故,臣料定,他宁可错杀,绝不敢赌。”
刘协闻言,良久不语,最终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感慨:“善战者攻心为上。文和啊文和,你们这些智谋之士,寥寥数语,便胜过千军万马,直指人心要害。一言可兴邦,一言亦可丧邦,莫过于此。”
贾诩垂下眼帘,姿态恭谨地应道:“陛下谬赞。此非臣之智计高超,实乃陛下天威所向,李傕逆天而行,军心离散,大势已去,故臣此等微末伎俩方有隙可乘。一切皆仰赖陛下洪福。”
刘协瞟了他一眼,对他这种例行拍马屁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一转头就回去睡觉了。这种军营里的生活反倒让他睡得安稳。
然而,与华阴大营的宁静截然相反,十里之外的李傕大营,此刻却是一片人心惶惶,许多人注定彻夜难眠。
起初,箭矢破空射入营中时,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和紧张。
巡夜士卒惊呼“敌袭!”,各营顿时一阵忙乱,兵甲碰撞声、军官呵斥声不绝于耳。
待紧张戒备了好一阵,却发现并无大军来袭,只有稀稀拉拉射入的一些箭矢,上面似乎还绑着东西。
当亲兵将几封从箭矢上解下的密信呈到李傕面前时,他借着灯火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信上内容之详尽,承诺之具体,语气之“诚恳”,简直如同真有其事!尤其是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被白纸黑字地点出来,更是刺眼无比!
“贾文和!你好毒的手段!”李傕瞬间明悟,这是赤裸裸的离间计!
他勃然大怒,几乎要将信撕得粉碎,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此事绝不能简单处置。
他强压下滔天怒火,脸色铁青地咬牙下令:“升帐!击鼓!召集所有军侯以上将校!”
深夜的聚将鼓声急促而沉闷,打破了军营的寂静,也敲在许多将领本就忐忑的心上。众将不知发生何事,纷纷匆忙披甲赶来中军大帐。
李傕高踞帅位,面沉如水,将几封箭信掷于地上,声音冰冷地说明了情况,厉声道:“此乃贾诩老贼的乱军毒计!意在离间我等!诸位将军,速将各自营中发现的此类箭信,一律上缴!不得私藏!违令者,以通敌论处!”
他嘴上说着是贾诩的计谋,让大家不要相信,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锐利地扫过帐下每一位将领的脸,尤其是那些原属郭汜麾下的军官,试图从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众将面面相觑,心中各有思量,但表面上纷纷表态:
“大将军明鉴!此等拙劣伎俩,岂能瞒过我等!”
“末将等誓死效忠大将军!绝无二心!”
“贾诩可恶!必是将其当年在军中所知人情加以利用,实在可恨!”
帐内一时间倒是显得“同仇敌忾”。然而,李傕心中的猜疑并未减少半分,那信上指名道姓的写法,实在太具针对性。
众将纷纷让手下上缴箭矢,不一会儿书信就堆成了山。
就在这时,一名原郭汜麾下的军司马,因晚间多饮了几杯酒,来得稍迟了些,脚步踉跄地闯入帐中,身上还带着酒气。
李傕本就疑心重重,见状更是火冒三丈,死死盯住他,冷声问道:“王司马!你营中可收到敌军射入的劝降箭信?”
那王司马酒意未醒,又见李傕语气不善,心中本就因近日被猜忌打压而积郁的怨气顿时涌了上来,竟梗着脖子顶了一句:“什么箭信?末将不曾见得!莫非大将军以为末将私藏了不成?”
这话如同火星溅入了火药桶!李傕正愁找不到立威的对象,此刻正好借题发挥!
“放肆!”李傕猛地一拍案几,怒吼道,“众将皆已缴信,唯独你不见?分明是心中有鬼,欲盖弥彰!来人!将此獠拿下!定他个私通敌军、意图反叛之罪!”
王司马顿时酒醒了大半,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将军饶命!大将军明察!末将……末将真的未曾见到什么箭信啊!末将酒后失言,罪该万死,但绝无二心啊!”
李傕哪里肯听,此刻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真相,而是一个用来杀人立威、震慑全军的靶子!
“拖出去!枭首示众!传谕各营!其麾下兵马,暂由李维校尉接管!”
几名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上前,不顾王司马的哭嚎挣扎,将其拖出帐外。
片刻之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随即一切归于沉寂,只有那无形的恐惧深深植入了帐内每一位将领的心中。
李傕环视帐下,见众人皆低头屏息,不敢与他对视,知道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他趁势起身,声音森然道:
“贾诩老贼,妄想以区区反间计乱我军心?痴心妄想!明日拂晓,全军饱餐,给本将军猛攻华阴大营!本将军要亲自碾碎那些乌合之众,生擒贾诩老贼和刘协小儿!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末将遵命!”众将齐声应诺,声音洪亮,却难掩其中的一丝颤抖与寒意。
帐外,夜风呜咽,那颗刚刚被斩下的头颅悬挂在旗杆上,双目圆睁,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座弥漫着猜忌与恐惧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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