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艾被刘协的目光看得无所遁形,冷汗涔涔而下,知道再也瞒不住,只得躬身颤声道:“陛下明察秋毫……臣……臣不敢隐瞒。方才所言,实非臣之创见。乃是……乃是先帝在位时,臣有幸旁听议郎荀攸与数位朝臣论及天下弊政时所闻。臣……臣只是记性尚可,将其言论记下,今日陛下垂询,便……便挪用来应对圣问。臣欺君,请陛下治罪!”
说罢伏地请罪。
“荀攸……”刘协想到,这个名字立刻与他脑海中那些关于未来的零星知识对应上了——曹操麾下那位算无遗策、深藏不露的重要谋士!
“原来是此人……智谋超群,果然名不虚传。”他低声自语了一句。
随即,他挥挥手,对伏地的刘艾道:“起来吧。能记住并能说清楚,也算你的本事。朕赦你无罪。”
他现在没心思追究这种小事,更关心的是人才本身。“朕问你,这荀攸,如今何在?”
刘艾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谨慎答道:“回陛下,荀公达此前似乎因董卓之乱,曾与人密谋行刺,事败下狱,后得赦免,便弃官归乡。如今……听闻是在荆州暂避,具体行踪,臣亦不甚明了。”荆襄之地相对安定,确实是当时士人避难的一个选择。
刘协点点头,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这荀攸有胆有谋,还敢行刺董卓,有几分张良的意思。
他意识到,要想在这乱世中立足乃至重整河山,光靠徐晃这样的勇将和杨彪那样的老臣是不够的,必须有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富有谋略的智囊班子。荀攸这样的人,正是他急需的。
不仅如此,他还想起了荀彧,这位另一位荀氏的大才。
他需要找人咨询,但这个人选很重要。杨彪老成持重,但家族利益牵扯太深。刘艾学问有余,机变不足。他略一思索,心中已有人选。
“传钟繇来见朕。”刘协对车外吩咐道,刘艾正好退下。
不多时,钟繇来到车驾旁。刘协示意他上车。钟繇上车后,恭敬行礼。
刘协依旧保持着那略显随意的坐姿,翘着腿,看似漫不经心地直接发问,目光却紧盯着钟繇:“元常,朕听闻颍川多才俊。荀文若、荀公达此二人,你可知晓?其人若何?”
钟繇微微一愣,没想到天子会突然问起荀彧,但他反应极快,立刻答道:“回陛下,文若乃臣之旧友。其人王佐之才也。忠正亮直,智略深广,见识超卓,此时正在兖州牧曹操手下效力。荀公达,昔年在京时,便曾毅然刺董,虽未成功,足见其忠勇胆识。只是时运不济,未逢明主,一身才学,至今未有施展之机。”
刘协要的就是这种既有能力又对汉室有认同感的人才,至于荀彧,只是可惜了,他本来还以为会有一位萧何般的王佐之才呢。
他接着问道:“嗯。如今这天下纷乱,朕欲重整山河。元常,依你之见,如荀公达这般尚未出仕或暂隐山林者,还有哪些贤才能为朕所用?你久在朝中,又出身颍川名门,交游广阔,必知一二。不必说什么虚言,朕要听实话。”
钟繇见天子问得诚恳直接,且似乎真有招贤之意,不似作伪。他沉吟片刻,不再像寻常官员那样说些“朝中诸公皆贤”的片汤话,而是认真思索后答道:“陛下既有此问,臣便斗胆直言。确有一些贤才,或蛰伏乡野,或暂避他州,静待时机。”
“有如杜畿、赵俨等,皆干练之才,此时避祸荆州。此外,平原华歆,曾被太尉马日磾赏识,言其有公辅之量,如今亦未出仕。”钟繇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一位,虽年岁不高,却也算是年少英杰,乃是颍川郭氏的郭嘉,郭奉孝。若陛下能显招贤之意,示中兴之志,天下英才,必望风而来。”
刘协听得目光发亮,钟繇这番话,可谓实实在在,直接给了他一份潜在的人才名单,这些人他倒也在那历史长河中听闻过,只不过随着他作为刘协的日子越久,那些记忆的细节就越不真切,他也一直忙着和李郭二人生死相搏,确实没什么时间梳理。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保持着平静道:“好!元常此言,甚合朕心。那些尚未出仕的,诸如华歆、郭嘉之流,你且为朕留意着。待我等抵达稍安之地,局势稍定,你便提醒朕,朕要亲自下诏征辟,召他们入朝做事!”
“至于已效力他处者……”刘协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容朕慢慢图之。”
“臣,遵旨!”钟繇躬身应道,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期待。若天子真能如此求贤若渴,或许汉室中兴,并非全然无望。
“你这么用心,当个廷尉正屈才了。我一会儿就跟杨彪说,提你为御史大夫,好让你平时说话方便些,以后答话不必顾虑许多。”
钟繇闻言,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感遇之恩。廷尉正虽也是要职,掌刑狱司法,但比起位列三公、掌副丞相、监察百官、权重言重的御史大夫,无论是地位还是对朝政的影响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陛下此举,不仅是酬功,更是极大的信任与倚重!
他立刻收敛心神,郑重地躬身行大礼:“臣钟繇,谢陛下天恩!陛下信重,臣铭感五内,必竭尽驽钝,恪尽职守,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刘协看着他恭敬却难掩兴奋的样子,随意地摆了摆手,笑道:“行了,心里有数就好。下去吧,朕一会儿自会与杨司空分说。”
“臣告退。”钟繇再拜,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下车驾。
车驾内,刘协看着钟繇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用人之道,恩威并施,授以权位,方能得其死力。他不是项羽,图章拿在手上磨平了都不给人,这钟繇,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往后该怎么做。
……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长安城中,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昔日庄严肃穆的长乐宫,此刻已沦为西凉军将纵情声色的魔窟。大殿之上,篝火熊熊,酒气熏天,粗野的狂笑和女子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李傕袒胸露怀,醉眼惺忪地倚在铺着华丽锦缎的榻上,一手搂着个衣衫不整、面容惊惶的美妾——不知是从哪位倒霉的公卿府中抢来的——另一只手抓着油滋滋的鹿腿,大口撕扯咀嚼着,油脂顺着他杂乱的胡须滴落。美酒如同流水般被灌入喉中。
殿下,他麾下的军官们更是丑态百出,学着他的模样,搂抢来的女子,猜拳行令,喧哗不堪。更有甚者,竟嘻嘻哈哈地轮流坐到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上,模仿着天子临朝的模样,引来阵阵哄堂大笑,充满了对汉室权威极尽的亵渎与蔑视。
他们的大军刚刚又一次对周边郡县进行了“清扫”归来,携带着抢来的财物、粮食和女人,正是士气最为旺盛膨胀的时候。
部将李利喝得满面红光,一脚踩在案几上,唾沫横飞地吹嘘着:“哈哈哈!今日某带弟兄们踹开了城南那个姓杜的老官儿家祠堂!妈的,牌位倒是不少,值钱玩意儿没几件!老子一把火就给点了!看他还摆什么世家谱系的臭架子!”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校尉接口怪笑道:“你那算个屁!老子今天可是快活似神仙!把那家号称什么‘清流门第’的小姐给……嘿嘿嘿!起初还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后来不也老实了?这些高门大户的娘们,也就那么回事!呸!”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他们对汉室、对公卿、对那位逃亡在外的天子,充满了极尽的辱骂和侮辱,言语粗鄙,态度嚣张至极。
“皇帝?那小崽子不知道躲哪个山沟里哭呢吧?”
“要不是咱们董相国当初立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跑了好!跑了这长安就是咱们兄弟的天下!”
“等过几日歇够了,就去把他抓回来!让他继续给咱们下诏书封官!哈哈哈!”
充满了武人的野蛮、跋扈和短视的得意。他们沉浸在这场用暴力掠夺来的盛宴中,以为凭借刀剑和凶残就能永远掌控一切,全然不知远方的新丰发生了怎样的剧变,更不知一场因他们极度嚣张而引发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李傕听着部下的吹嘘,得意地大笑,举起酒碗:“喝!都给老子喝!这长安,这天下,以后就是咱们西凉兄弟的!”
“敬将军!”群魔乱舞,应和如雷。
长乐宫在火光与喧嚣中颤抖,昔日的帝国心脏,此刻仿佛在无声地流血。而这弥漫的醉意与狂妄,正将他们一步步推向毁灭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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