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引娣的血液瞬间冻结！
脑子里一片空白！完了！彻底完了！这声响，足够惊动院门口的番子！足够引来甲七！
一旦被抓住…偷盗御药…她怀里还抱着那个刻着“怨憎会”的匣子…她腕上那三深一浅的印子…
所有的一切，都将是钉死她的铁证！十四爷…可能也会被牵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比在景陵面对胤禵时更甚！
比被雍正钳住手腕时更甚！
一种原始的、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呃呃呃——！”
小丹童在她手下更加拼命地挣扎，那双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更加急切的嘶鸣！
他要叫人！
不能让他叫出来！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乔引娣混乱的脑海！
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催逼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的手，不再去解钥匙，而是猛地向下滑落，闪电般探向自己袖中——那里，藏着那把刻有密文、冰冷坚硬的小银刀！
冰冷的触感刺入手心。
没有丝毫犹豫！
在那小丹童挣扎着、试图用头撞向墙壁发出更大声响的瞬间——
乔引娣握着银刀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被绝望驱使的狠戾，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刃割开皮肉的闷响。
小丹童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所有的嘶鸣和挣扎，瞬间戛然而止！
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愤怒的眼睛，骤然瞪大到极致，瞳孔里映出乔引娣因极度恐惧和疯狂而扭曲的脸。
随即，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一丝茫然的困惑。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乔引娣捂着他嘴的指缝间汹涌喷出！
溅在她的手背上、袖子上、胸前…一片粘腻滚烫！
乔引娣像被那滚烫的血烫到，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小丹童的身体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倒，“噗通”一声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
颈间，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汩汩地冒着血泡，染红了靛青色的粗布衣领，也染红了地面深色的药灰。
死寂。
丹房里只剩下长明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她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与原本的药味、硫磺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般的气息。
怀里的密匣“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乔引娣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看着地上那迅速蔓延开的暗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杀人了…她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为了什么？为了不被抓住？为了…活命？
“咣当！”
院门被猛地撞开的巨响！
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鼓点，朝着丹房这边飞速逼近！
番子来了！被刚才铜盆的声响引来了！
乔引娣的瞳孔因极度惊恐而紧缩！
她猛地看向地上那滩迅速扩大的血泊，又看向掉在一旁、沾了血的黑檀木密匣，最后，目光死死盯在紫檀木药柜上那个描金嵌螺钿的小药匣！
来不及了！钥匙…钥匙还在死去的丹童腰上！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电光石火间，乔引娣的目光扫过丹童脚上那双沾满药灰、鞋底纳得极其厚实的千层底布鞋！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血！丹方！遇热显字！
她曾在极其隐秘的宫廷杂录里看过只言片语！
前朝有炼丹师，为防秘方失窃，用特殊方法以人血书写，藏于特制的鞋底夹层，唯有靠近地龙炉火高温炙烤，字迹方显！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
乔引娣如同鬼魅般扑到小丹童的尸体旁！
她一把扯下那双千层底布鞋！
沾着血的手指，颤抖着、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狠狠刺入自己刚才割开那道致命伤口！
更多的鲜血涌出！
她顾不上那粘腻滚烫的触感和令人窒息的血腥气，用沾满血的手指，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凭着记忆里雍正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和她自己这些年偷偷留意到的丹药配伍，飞快地、歪歪扭扭地写下几行字迹！
不是完整的丹方，而是最关键、最致命的几味药引和禁忌！
那是“九转还阳丹”真正要命的地方！
是雍正丹毒攻心的根源！
字迹在吸水性极强的棉布里迅速洇开，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几团丑陋的污迹。
脚步声已在门外！
乔引娣猛地将那双沾满鲜血、内衬写满血字的布鞋塞进自己宽大的裙摆内侧！
同时，一脚将地上那个沾血的“怨憎会”密匣狠狠踢进丹炉下方滚烫的灰烬里！
幽绿的微芒瞬间被灼热的余烬吞没！
做完这一切，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药柜滑坐在地，沾满鲜血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口。
“砰！”
丹房门被粗暴地踹开！
两个粘杆处番子手持利刃，如同凶神恶煞般冲了进来！
刺鼻的血腥味让他们瞬间绷紧了神经！
“怎么回事？！”
当先的番子厉声喝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地上丹童的尸体，颈间狰狞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又扫过瘫坐在地、满手满脸是血的乔引娣，最后落在她身旁地上——那空空如也、本该放着“九转还阳丹”匣子的位置！
“药呢？！”
番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杀意！
乔引娣抬起沾满血污的脸，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发出破碎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鬼…有鬼…他…他抢了药…从…从窗户…”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丹房那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窗户。
番子狐疑的目光扫过窗户，又扫过地上那滩刺目的鲜血和尸体，最后落在乔引娣裙摆下方，那双沾着新鲜湿泥的绣鞋边缘——
那里，隐隐约约，透出一点深褐色的、尚未干透的…血渍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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