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镜映不出影子,沈知微却没再看它一眼。她盯着毒河翻涌的方向,手指已经按在掌心,指甲陷进皮肉。
血顺着指缝滴下去,落在紫绿色的河面上。
一滴入水,整条暗流猛地一震。那些冒着白烟的花茎像是被烫到,迅速缩回岩缝。水面裂开一道窄道,像被刀划开的布,直通冰棺沉没的位置。
陆沉想伸手拉她,可脚下的石板又塌了一角。他单膝跪地,枪杆撑住身体,声音沙哑:“别过去!你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我知道。”沈知微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我娘用血制药,我也能用血破阵。”
她说完就跳了下去。
不是跳进河里,而是踩着那条刚裂开的通道边缘前行。石头湿滑,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她走得不快,但没有停。
身后传来脚步声。萧景珩跟了过来,玄色袍角沾了毒液,发出轻微的嘶响。他没说话,只是并肩走到了她前面半步的位置。
“你不怕?”沈知微问。
“怕什么?”他反问,“怕死?还是怕知道真相?”
她没答。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崩塌的祭坛残骸之间。
谢无涯站在远处一块高石上,手腕一抖,傀儡丝无声射出,缠住了萧明煜的脚踝。那人还坐在地上,额头黑血未干,眼神涣散。
丝线收紧,开始拖动。
“等等!”沈知微喊。
已经晚了。萧明煜被拽向毒花丛,那些泛着荧光的花瓣猛地张开,露出内里锯齿状的叶缘。
就在他即将被吞没的一瞬,一支朱砂笔飞射而来,笔尖情人蛊血激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红痕。丝线应声而断。
谢无涯抬眼,瞳孔转为琥珀色:“你拦我?”
萧景珩收回手,唇角有血渗出来:“现在杀他,太早了。”
“他是伪龙命格,是害你母妃惨死的元凶之一。”谢无涯声音轻了点,却更冷,“你还留着他做什么?等他再放一次毒河?”
“我不是为了留他。”萧景珩咳了一声,“我是为了找出,到底是谁让他成了‘伪龙’。”
谢无涯没再动手。他收起丝线,退入阴影,身影慢慢模糊。
沈知微继续往前走。通道尽头,冰棺一角露在水面外,被几根金属丝缠着,正缓缓下沉。
“来不及了。”陆沉在后面说。
“还来得及。”她冲过去,伸手去抓棺盖。
指尖刚触到寒玉,一股大力从背后撞来。她摔在地上,回头看见一个黑衣人扑向冰棺,手里拿着一把短刃。
那人不是谢无涯,也不是萧明煜的人。
是流云门的死士。
他一刀劈向金属丝,动作干脆利落。丝线断开,冰棺停止下沉。
但他没碰棺材,转身就跑。
“站住!”陆沉追了上去。
沈知微顾不上追人。她扑到冰棺旁,用力推开盖子。
里面空了。
只有半块玉佩躺在底部,纹路熟悉——和她袖中藏着的那一半,正好能拼成一条双鱼。
她捡起来,手指发颤。
这不是她娘留下的。这是被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萧景珩走过来,低头看了眼玉佩,又看向她:“你要找的答案,不在这里。”
“那在哪?”她抬头。
“在你不敢问的地方。”他说完,忽然抬手,将狼牙短刃插入冰棺底部。咔的一声,底板松动,掉下一块小木牌。
上面刻着一行字:**癸未年三月初七,沈氏婉容,封棺。**
日期是二十年前。
沈知微呼吸一滞。
“她早就死了。”她说,“那天我就在相府后院,听见父亲下令烧掉所有带‘茉莉’二字的文书……原来不是因为她犯了错,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萧景珩点头:“所以你现在拿的,不是遗物,是信物。”
“谁放的?”
“能进出这祭坛、能改机关、能在你母亲死后二十年还维持冰棺不腐的人。”他顿了顿,“只有一个。”
沈知微盯着他:“你说太后?”
他没否认。
远处,陆沉押着那个黑衣人回来。那人脸上蒙着布,挣扎得很厉害。
陆沉一把扯下布巾。
是个年轻男子,眉眼陌生,但左耳后有一颗红痣。
沈知微认出来了。
“你是当年守陵的第七班侍卫。”她说,“我记得名单。你本该在疫情爆发那年殉职。”
男人冷笑:“我没死。我活下来了,就是为了今天。”
“为什么放玉佩?”
“因为有人让我放。”他说,“她说,当你来了,就把这个交给你。”
“谁?”
“先帝寝宫东侧偏殿,每日卯时梳妆的那个女人。”
沈知微心头一震。
太后。
她握紧玉佩,转向萧景珩:“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真相。”
“因为她不能说。”萧景珩声音低了些,“一旦她说出口,机关就会启动。整个地宫会塌。她只能让你自己找到。”
“所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是。”他点头,“从你进入钦天监那天起,就有人在推你往这条路走。裴琰临终说的话,阿蛮送来的鼓语,甚至连萧明煜送来假解药,都在计划之内。”
“谁的计划?”
“想让你看清真相的人。”他看着她,“也是最怕你死的人。”
沈知微沉默了很久。
她把两半玉佩合在一起,放进怀里。
这时,地面又开始震动。
不是坍塌,是一种规律的震感,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
谢无涯从暗处走出来,手里多了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只机关鸟,翅膀上有流云门标记。
“这是我最后一只还能动的鸟。”他说,“它一直在外面盘旋,刚才传回消息——皇宫方向,有毒雾蔓延。”
“毒河改道了?”沈知微问。
“不止。”谢无涯摇头,“有人打开了主闸。整条地下渠的毒茉莉汁液,正在流向御膳房、太医院、还有……太后寝宫。”
“目的呢?”
“制造混乱。”萧景珩接话,“让所有人以为这是意外泄漏,没人会想到,这是在清场。”
“清谁的场?”
“知道太多的人。”他看向沈知微,“包括你。”
沈知微冷笑一声:“他们忘了,我能解毒。”
“但你能救所有人吗?”谢无涯问,“宫里几千人,孩子、老人、病弱者,他们撑不过半个时辰。”
陆沉突然开口:“我去关闸。我知道位置。”
“你去不了。”萧景珩说,“闸门需要双鱼玉佩开启。现在只有一块,而且……”他看向沈知微,“另一半,不在我们手里。”
沈知微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在等我拿玉佩去换人。”她说,“要么救母亲,要么救全宫。”
“或者,”谢无涯忽然笑了,“你根本不想救谁。你想查到底。”
她没否认。
三人对视片刻,气氛凝固。
就在这时,毒河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一块石板被顶起,缓缓移开。
下面露出一段阶梯,通往更深的地底。
阶梯两侧,种满了变异的毒茉莉,花瓣泛着金属光泽,随风轻轻摆动。
没有人说话。
沈知微第一个迈步。
“你去哪儿?”陆沉问。
“下去。”她说,“既然上面全是局,那就看看下面藏了什么。”
萧景珩跟上。
谢无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低声说了句:“小心脚下。”
沈知微回头看了他一眼,没问什么意思。
她继续往下走。
阶梯很长,越往下,空气越闷。她的手腕开始发烫,那是玄铁镯在反应什么。
走到一半,她停下。
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台阶边缘。
指尖沾上一点粉末。
她凑近闻了闻。
不是茉莉香。
是朱砂味。
混着血的味道。
她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朱砂不是毒。”
“是钥匙。”萧景珩在她身后说。
她点头,继续往下。
阶梯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有个凹槽,形状正是双鱼玉佩的模样。
她掏出怀里的玉佩,准备放进去。
手刚伸出去,门缝里突然渗出一股黑水。
水里浮着一片衣角,绣着小小的茉莉花边。
是她娘常穿的那种样式。
沈知微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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