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鸢则坐在小杌子上,手里拿着账本,听着赵子昂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上午书院中那场惊心动魄的反转。
“……你是没瞧见,马文中那张脸,跟开了染坊似的,精彩至极,早就看不顺眼他鼻孔朝天的做派,过瘾,过瘾啊!”
赵子昂说得兴起,意犹未尽的咬了一口炸鸡腿,还不忘含糊不清地赞夸道:“唔……嫂嫂你这手艺,何不开个食肆,我定日日捧场。”
孟鸢含笑听着,瞥了一眼在后院安静温书的周临安。
没想到这老二竟是个闷声干大事的性子。
想起刚来时周临安喜怒皆形于色,对她的厌恶和提防都写在脸上。
这才搬到镇上多长时间,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没准还真是个当官的好苗子。
孟鸢心里暗叹一声,她十一岁的时候在干嘛来着?
貌似还在跟朋友整日披着张床单,为了谁当公主而争执不休。
果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本该天真的年纪就如此懂事,从某种角度而言,对于穷人家的孩子反倒是好事。
她递给赵子昂一个包子,温声道:“多谢你仗义执言,往后常来,包子管够。”。
柳氏在灶台后听着,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连腰背都挺直了几分。
当孟鸢感慨万千的时候,另一头的马府,却笼罩在一片阴沉的低气压之下。
书房内。
名贵的梨木桌边,一只官窑青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往日在外总是趾高气昂的马文中这会儿跟个鹌鹑一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蠢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一个身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他便是马文中的叔父,清水镇最大的富户,马敬侯。
马敬侯掌控着清水镇的米行和布庄,就连镇上的里正也要给他面子。
也是马文中嚣张的底气。
马敬侯并未看地上的侄儿,“与一个泥腿子相争,赢了本就不光彩,你竟还输了!我马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马文中不甘地辩解:“叔父,是那周临安实在奸猾……”
“闭嘴!”
马敬侯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对付这种人,你与他辩经论道,比拼智计,便是自降身份!你是在用你的短处,去碰人家的长处!”
侄子斗不过一个泥腿子固然让他失望,但见马文中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更是火大。
多年从商,马敬侯很快就平复好情绪。
“虽然你是个蠢货,但也是我马家的人,断没有让一个泥腿子欺负了的道理。”
马敬侯冷冷开口,“对付这种泥地里爬出来的货色,不在口舌,而在诛心。”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而残酷的光芒:“他最大的软肋,不是他自己,而是那寒酸的出身!”
马文中若有所思。
当天下午,马敬侯便备上一份厚礼,绕过了所有夫子,直接登门拜访了杨柳书院的山长。
……
杨柳书院。
山长清净雅致的书斋内,一炉檀香正升起袅袅青烟。
“山长,我并非为我那不成器的侄儿出头。”
“只是,书院乃清静之地,百年清誉,重于泰山啊。”
山长年过花甲,须发皆白,闻言只是抚须,不动声色:“马员外有话不妨直说。”
“那周临安——”
马敬侯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其才华或有可取之处,但其出身,山长可知?”
“不知。”
他每日事务产生,哪有精力关注经义班的学子。
“其出身市井,家中寡嫂当街叫卖,经营那等油腻之所,逐利之气早已浸入骨髓!此等家庭,何来风骨可言?”
他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仿佛真是为了书院着想:“如今他将此等市侩心计带入学堂,构陷同窗,拉帮结派,已然搅乱了书院的清静学风。”
“山长,此等德行有亏之辈,才华越高,日后为祸越甚!为保我杨柳书院百年清誉,此子,断不可留!”
一番话,字字诛心。
不谈事实,只诛本心.
不问对错,只论影响。
山长是一位清瘦的老者,他沉默地听着,捻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
他知道马敬侯所言多有失偏颇,但他更清楚,身为清水镇最富有的商人,马敬侯的话代表着一股他无法忽视的力量。
良久,他疲惫地闭上眼:“老夫……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
周临安被传唤至书斋时,心中尚存一丝疑惑。
他以为夫子是要嘉奖他,或是再次训诫马文中之事。
然而没有愤怒的斥责,也没有严厉的审问。
山长只是用一种复杂而疲惫的目光看着他,问了几个他无法辩驳的问题。
“你家中是否在书院附近经营食铺?”
“是。”
“你与马文中之事,是否已在院内引起诸多议论?”
“……是。”
“周临安,你天资尚可,本应有所作为。”山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然而你近日在院中,与同窗屡生嫌隙,搅扰学风。”
周临安如遭雷击,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山长!学生没有,昨日之事,是非曲直……”
“够了。”山长抬手,打断了他所有的话。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不忍,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更改的决绝。
“为正学风,儆效尤,”山长闭上眼睛,仿佛不愿再看他那双写满屈辱与不甘的眸子,一字一顿地宣判:“即日开除学籍。”
周临安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他所有的才智与口才,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可以自证没有作弊,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去吧。”山长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青烟。
周临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身上却让他觉得通体冰寒。
他呆呆的站在廊下,看着院中嬉笑打闹的同窗,觉得昨日梦想中的未来,如今离自己已经无比遥远。
胜利的沾沾自喜,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满腔的屈辱与无比的愤怒。
周临安抱着书箱,失魂落魄地走出杨柳书院那朱漆大门时,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躲进了云层里,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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