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没有时间的流逝。
陆炁感觉自己像一颗被遗弃在宇宙真空中的尘埃,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意义,唯有思维还在徒劳地运转。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还活着吗?
哲学性的拷问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现实的恐惧取代。
这种虚无,比赛博世界的废土和修仙世界的险境更加令人崩溃。
他尝试移动,却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尝试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尝试内视丹田,都感知不到丝毫灵力的波动。
一切都被剥夺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侵蚀他的意识。
难道这就是激活令牌的“代价”?永恒的放逐与虚无?
不!绝不!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微弱火苗。
他拼命集中精神,回想一切——落霞宗的云雾、赛博世界的霓虹、钢鬃野猪的獠牙、陈淮探究的眼神、观察者a冰冷的文字、低语者遗迹的纹路、星元锻体诀的运转轨迹……尤其是那枚令牌!那枚将他带入此地的令牌!
“令牌……令牌!”他用意念疯狂地嘶吼,试图感应那唯一可能存在的实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虚无彻底同化、消散之际,一点微弱的、冰凉的触感,终于被他捕捉到!
是那枚黑色令牌!它还在!就在他“身边”!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陆炁将全部残存的意念聚焦于令牌之上。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强行激活或控制它,而是像沟通一个活物般,传递出最纯粹的意念:回家!指引方向!离开这里!
令牌似乎听懂了他的诉求。
表面的星纹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不再狂暴,而是变得柔和而稳定,如同黑暗大洋中的一座灯塔。
星光指引着一个“方向”。在这片虚无中,“方向”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陆炁不再犹豫,凝聚起全部的意识,朝着星光指引的“方向”,奋力“游”去。
没有身体,移动全靠意念驱动,每前进一分,都感觉意识被撕裂一部分,消耗巨大。
这是一场意志的马拉松,与绝望和虚无的赛跑。
不知“游”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
光点逐渐扩大,形成一片模糊的、晃动的景象——那是一片荒芜的、布满陨石坑的灰色大地,天空是永恒的黑幕,点缀着陌生的星辰。
是新的世界?还是……令牌指引的“归途”?
陆炁来不及细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光景的入口,猛地扎了进去!
“噗通!”
沉重的坠落感传来,紧接着是冰冷的触感和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感觉到了肺部呼吸时火辣辣的疼痛,感觉到了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酸痛。
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其陌生的天空。
没有太阳,也没有熟悉的双月或赛博红云,只有一片深邃的黑绒幕布,上面悬挂着三颗大小不一、颜色惨白或暗红的星辰,散发出冰冷的光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死寂、缺乏生机的味道,灵气……几乎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稀薄而惰性的未知能量。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巨大的陨石坑边缘,坑底是细密的灰色尘埃。
放眼望去,大地一片荒凉,只有起伏的灰色丘陵和散落的嶙峋怪石,看不到任何植物或水源的迹象。
这里绝不是落霞宗,也绝不是赛博世界。
他第一时间检查自身。
身体还在,但虚弱到了极点,经脉空空如也,那丝辛苦修炼的灵力荡然无存,连《星元锻体诀》带来的肉身强化感也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仿佛刚才那场穿越,榨干了他的一切。
唯有左手腕上,那个伴随他许久的破烂终端,屏幕还顽强地亮着微光,显示着断断续续的文字:
【未知环境……能量等级:极低……重力:标准0.98倍……大气成分:氮78%,氩21%,微量二氧化碳及其他惰性气体……不适合碳基生命长期生存……】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极度虚弱……能量严重匮乏……】
【尝试连接网络……失败……信号源:无……】
【最后记录:空间跳跃完成……坐标……无法识别……错误……】
坐标无法识别……这里到底是哪儿?
令牌把他带到了什么鬼地方?
陆炁心中一片冰凉。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而且这个“虎穴”看起来比前两个更加致命——没有灵气,没有熟悉的资源,甚至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岌岌可危!
他强撑着站起来,环顾四周,绝望感如同周围的荒芜般蔓延。
没有食物,没有水,在这个能量匮乏的世界,他可能连三天都撑不下去。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手腕的终端屏幕,发现了一条刚刚刷新出来的、极其微弱的信息:
【检测到背景辐射中存在异常有序波动……频率与“低语者遗迹”能量特征相似度17%……信号源方向:东南方,距离未知。】
低语者?!
陆炁的心脏猛地一跳!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死寂世界,竟然发现了与低语者相关的信号?
难道……这里也和低语者有关?是另一个遗迹?还是……低语者曾经踏足过的地方?
这个发现,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
虽然光芒渺茫,却给了他一个方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他必须去东南方看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虚弱和绝望。陆炁深吸一口这稀薄而冰冷的空气,开始尝试运转《基础吐纳诀要》。
不出所料,几乎感应不到灵气,修炼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但他没有放弃,哪怕只能恢复一丝力气也好。
同时,他也在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重力略轻,行动需要调整。
能量稀薄,每一个动作都要精打细算。
他抓起一把地上的灰色尘埃,在终端微光下仔细查看,又捡起一块怪石,尝试分析其成分。
几个小时后,他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至少能够正常行走。
他选定东南方向,迈开了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步。
脚步落在灰色的尘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片死寂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清晰。
前方是未知的凶险,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陆炁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只有无尽的荒芜。
他握紧了手中那枚再次陷入沉寂的黑色令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这里是什么地方,无论低语者的信号意味着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
因为停下,就意味着永恒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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