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终于被黎明的微光撕开了一道口子。
对于江海市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
但对于那些彻夜未眠,在恐惧与绝望中煎熬了一整晚的世家大族来说,这黎明的光,非但没有带来半点温暖,反而更像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即将落下的铡刀。
顾家府邸的大门外,早已是人满为患。
王家家主王腾,带着他那张写满了死灰的脸,领着王家所有核心族人,整整齐齐地跪在最前面。
他身后,是十几个沉甸甸的,装着王家半数家产的大箱子。
在他身边,是他那曾经明艳如火,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女儿,王锦瑶。
她也跪着,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
在他们之后,是闻讯赶来的,以李家太上长老为首的李家众人。
他们比王家更惨,几乎是倾巢而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大限将至的悲戚。
再往后,是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曾经对顾家有过不敬,或者参与过嘲讽的二三流世家。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跪满了整条街道。
这幅景象,若是放在昨天,足以震惊整个江海市。
可现在,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却只有理所当然。
得罪了如此强大的人,就要有被清算的觉悟。
“吱呀——”
就在这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那扇紧闭了一整夜的朱漆大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所有跪着的人,心脏都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们抬起头,用一种混杂着恐惧、祈求、绝望的复杂目光,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睡袍的年轻人,正牵着一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女子,慢悠悠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正是顾辰和柳如玉。
顾辰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慵懒,他打了个哈欠,目光随意地扫过门外这黑压压的一片。
“哟,挺热闹啊。”他语气轻松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各位起这么早,在我家门口,开早会呢?”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家主,都感觉像被一座大山压在了心口,喘不过气来。
王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不敢抬头,只是将自己的额头,更深地,贴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罪人王腾,有眼无珠,冒犯了顾公子天威,罪该万死!”他的声音,嘶哑,而又充满了卑微。
“王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顾公子原谅,特献上王家半数家产,以及小女锦瑶,为奴为婢,只求……只求顾公子能大发慈悲,饶我王家上下,一条狗命!”
说完,他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砰”的一声,额头与石板碰撞,血迹,瞬间就渗了出来。
他身后的王锦瑶,娇躯猛地一颤,屈辱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为奴为婢……
她王锦瑶,王家百年来最骄傲的天才,最终的归宿,竟然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奴婢吗?
她不甘心,可她,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在见识了昨晚那神仙般的手段后,她所有的骄傲,都已经被碾成了最卑微的尘埃。
顾辰看着跪在地上,卑微到尘埃里的王腾,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他走到王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王家主,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顾辰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我们顾家,可是守法公民,从来不搞强买强卖,更不搞逼良为奴那一套。”
他的话,让王腾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
他不收。
他不收,就意味着,他不打算原谅!
一股比死亡还要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王腾。
“顾公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王腾再也顾不上什么家主的尊严了,他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爬到顾辰的脚边,抱着他的裤腿,嚎啕大哭起来。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是个蠢货!是个瞎子!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这些财物,您务必收下!小女她……她虽比不上您夫人万一,但也是个好生养的,您……您就收下,当个暖床的丫头也行啊!”
王腾的哭嚎,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酸。
谁能想到,曾经在江海市,何等威风八面的王家家主,竟会落到如此田地。
顾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嫌弃地,想把腿抽回来。
可王腾抱得死死的。
“行了行了,别哭了,一把年纪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顾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他看着那十几口大箱子,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却依旧难掩绝色容颜的王锦瑶。
他摸了摸下巴。
“这财物嘛,我不能白收。这样吧,你们王家的这些东西,我先替你们保管着,折算成钱。等过几天,我们顾家要办一场拍卖会,到时候,你们可以用这笔钱,来拍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你这个女儿嘛……”顾辰的目光,落在了王锦瑶的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长得还行,天赋也还凑合。就让她,先跟在我媳妇身边,当个贴身丫鬟吧。”
顾辰的话,让王腾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满是泪水和血污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听到了什么?
顾公子他……他答应了?
虽然只是折算成钱,虽然女儿只是当个丫鬟。
但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这意味着,顾公子他,愿意给王家,一条活路!
“多谢顾公子!多谢顾公子再造之恩!”王腾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顾辰,又是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
就在这时。
李家的太上长老,拄着拐杖,带着李家众人,也挤了上来。
“噗通”一声,这位在江海市德高望重,辈分极高的老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了顾辰的面前。
“老朽李万山,携李家上下,向顾公子,请罪!”
他的身后,两名瑟瑟发抖的少女,也被推了出来。
那是一对姐妹花。
姐姐清冷如霜,一身白衣,容貌绝美,只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不甘与认命的死寂。
妹妹则是一身可爱的鹅黄色短裙,扎着双马尾,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她害怕地躲在姐姐身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老朽自知,我李家罪孽,比王家更甚。”李万山的声音,充满了悲怆。
“我李家,愿献出所有家产!只求,能换回顾公子的一丝宽恕!”
“这是老朽的两个孙女,李清霜,李初夏。她们的天赋,虽不如王家小姐,但也算得上是良才美玉。”
“老朽不求她们能入公子法眼,只求,能让她们留在顾府,为奴为婢,端茶倒水,以赎我李家之万一罪孽!”
李万山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家,竟然比王家还狠!
直接献出了所有家产!还一次性,送上了两个孙女!
其中一个,还是那个以冰山美人着称,江海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李清霜!
顾辰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决绝的李家众人,又看了看那对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惹人怜爱的姐妹花。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了。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柳如玉,轻声问道:“夫人,你看,这几个人,该如何处置?”
柳如玉被他这突然的询问,弄得一愣。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夫君这是在抬高自己的地位。
她看着那几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甚至比自己还要小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她更知道,夫君的决定,不容置喙。
她想了想,柔声说道:“一切,但凭夫君做主。”
“好。”顾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万山,淡淡地说道:“李家的家产,也一样,折算成钱,参加拍卖会。”
“至于你这两个孙女嘛……”
他的目光,在李清霜和李初夏身上,来回扫视。
最终,他咧嘴一笑。
“长得都挺水灵的,看着也顺眼。”
“就都留下吧。”
“正好,我夫人身边,缺几个端茶倒水,捏肩捶腿的丫鬟。”
说完,他不再理会地上那群,或狂喜,或悲戚的家主们。
他一手牵着柳如玉。
另一只手,对着那三个已经彻底呆住的少女,勾了勾手指。
“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
“跟上。”
“进府,拜见你们未来的女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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