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被踹开的瞬间，一股温润的光流从里头漫了出来，像是谁打翻了一坛子蜂蜜水，黏糊糊地淌了一地。洛璃一脚踩进去，脚底传来轻微的反弹感，仿佛地面有弹性。
她手腕一抖，焰绞藤余火未熄，盘在手臂上像条暖手链，微微发亮。
“跟紧点，别走丢了。”她头也不回地说，人已经迈过门槛。
端木云抹了把脸上的灰，嘀咕：“这光甜得有点假，我咋觉得下一秒就有糖人蹦出来喊爹呢？”
公孙宇没理他，手指夹着符纸往前一探，纸角刚碰到那层光晕，“滋”地一声卷了边儿。他眉头一跳：“灵压在增强，走路会越来越费劲。”
慕容雪默默把手搭在端木云肩上，试了试他的脉搏：“心跳快了半拍，别盯着那光看。”
“我没盯着！”端木云梗脖子，“我是觉得……它好像在叫我。”
话音刚落，脚下一沉，像是有人往他靴子里灌了铅。
四人排成三角阵型推进，洛璃在前，公孙宇居中测算路径，端木云断后警戒，慕容雪游走在侧翼监测众人状态。每走一步，空气都像变稠了些，呼吸开始带阻力。
“清心莲子。”洛璃忽然开口，掌心多出一枚青玉色的小果，轻轻一捏，碎成粉末洒在脚下。
香气散开，带着山间晨露的味道，端木云猛地吸了一口，眼神清明了几分：“哎哟，这味儿比我家祖传醒酒汤还灵。”
“那是你喝得太烂。”洛璃瞥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岩壁两侧渐渐浮现出浮雕，线条古朴，刻的是些奇形怪状的植物——有三叶螺旋根、倒开花的藤蔓、结着星形果实的树。洛璃脚步微顿，这些图案，跟她桃源空间阁楼外墙上的一模一样。
她没吭声，只伸手摸了摸其中一片叶子的刻痕，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被什么轻轻咬了一口。
“怎么了？”慕容雪察觉她停步。
“这墙……认识我。”她说得轻，却让其他三人齐刷刷看向她。
“啥？”端木云瞪眼，“墙还能认人？那你以后回家是不是得先报身份证号？”
“闭嘴。”公孙宇推了他一把，“你看地上。”
众人低头。石板拼接处，一道道细纹正缓缓移动，重新组合，隐约构成一只眼睛的轮廓——和之前甬道里的那个相似，但方向相反，瞳孔朝内，像是刚刚睁开。
“苏醒之眼。”洛璃低声说。
她摘下发簪，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珠渗出，滴向地面。
血没落地，悬在半空，像被无形的手托住。接着，缓缓飘起，朝着前方祭坛的方向挪了寸许，又“啪”地弹回来，落回她掌心。
“它在试探。”洛璃笑了，“想知道我们配不配进去。”
“那咱就让它看看。”端木云活动肩膀，拳头咔咔作响，“我不光能打，还能跳广场舞。”
“没人想看。”慕容雪小声说。
越往前，灵力波动越清晰，不再是单纯的吸引，而是一种节奏性的脉动，像心跳，又像某种古老的召唤。公孙宇手中的符纸不断闪烁，每次亮起，颜色都不一样。
“规则不稳定。”他皱眉，“这里的东西，可能自己会变。”
“变啥？”端木云问。
“比如——”公孙宇话没说完，前方地面突然泛起一圈涟漪，原本平整的石板变得透明，底下赫然是一片星空般的光点，缓缓旋转。
“卧槽！”端木云往后跳了一步，“这地板是玻璃做的？下面埋了个银河？”
“不是玻璃。”洛璃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是封印层。底下有东西在呼吸。”
她抬头，望向前方豁然开阔的空间。
一座圆形祭坛静静矗立，中央悬浮着一颗晶球，七彩光晕流转，内部似有星河流转，时明时暗。每一次光芒起伏，都能感觉到脚下微微震动，如同大地在应和。
四人止步于祭坛前三丈。
“这就是宝物？”慕容雪声音放低。
“不像兵器，也不像丹药。”公孙宇眯眼，“倒像是……一个容器。”
“装啥的？”端木云问。
“装命的。”洛璃轻声道。
三人一怔。
她没解释，只是盯着那颗晶球，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熟悉感——就像桃源空间第一次开启时，那种“终于等到你”的悸动。
但她没表现出来，反而退了半步，抬手示意大家别靠太近。
“它刚才吸我的血，又吐回来。”她说，“说明它有选择权。我们能不能碰它，得看它愿不愿意。”
“那要是它不愿意呢？”端木云问。
“那就揍到它愿意。”
“端木云！”慕容雪拽他袖子。
“开个玩笑。”他讪笑，“我就是想试试它抗不抗揍。”
公孙宇已经开始在地上画符，一边画一边念叨：“不能用灵识深探，不能贸然接触，不能触发未知机制……这规矩比我家祖训还多。”
“你就差写个‘禁止吐痰’贴门口了。”洛璃调侃。
“等会儿，说不定真得贴。”他抬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地方没有灰尘？”
三人环顾四周。
确实。明明久无人至，可地面光洁如新，连他们踩过的脚印都在几息内消失。
“自净？”慕容雪皱眉。
“或者……有人在打扫。”
气氛一凝。
“别吓唬人。”端木云拍自己大腿，“要真有保洁员，早该出来收小费了。”
洛璃没笑。她看着晶球，忽然抬起右手，掌心对准它。
桃源空间微微震颤，一丝极淡的金光从她指尖溢出，朝晶球飘去。
两者相距数丈，金光却像是被牵引着，笔直飞入晶球表面，轻轻一点。
刹那间，七彩光晕骤然收敛，星河静止。
整个遗迹陷入短暂的寂静。
然后，晶球缓缓转动了一下，面向洛璃。
她嘴角微扬：“它认我了。”
“啥意思？”端木云瞪眼，“它见过你？”
“可能。”她收回手，“也可能……它本来就是冲我来的。”
公孙宇猛地站起身：“等等！你们看脚下！”
众人低头。
方才透明的地层下，星空图案正在重组，新的纹路浮现，拼成一句话：
“欢迎回家”。
“谁家？”端木云声音发干，“我咋不知道我还有个地底豪宅？”
洛璃没答。她盯着那句话，心跳加快了一瞬。
回家？
她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为什么……桃源空间在发烫，像是回应着什么？
她缓缓抬起脚，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鞋底即将触碰到祭坛边缘的刹那，晶球忽然轻轻一震。
一道光束射出，直指她的胸口。
她没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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