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钉入石桌的嗡鸣还在耳边回荡，洛璃的手已经从锅柄上移开，指尖轻轻敲了敲袖口内侧。
那股刺痒又爬了一寸，像细针在皮下穿行。她没皱眉，也没甩手，只是把左手背到身后，顺势将一缕灵流悄悄压进经脉，封住那股异动。
“敌人往东南撤了。”公孙宇收起符纹图卷，声音沉稳，“脚印只有一串，裂风弩射完就跑，显然是调虎离山。”
厉霜站在岩台边缘，目光扫过营地四周。几个守卫正从焦土里扒出断裂的机关残片，空气中药草烧糊的味道更浓了些。
“你们后方被袭，我们这儿也丢了两具哨岗尸体。”她转过身，盯着洛璃，“现在告诉我，谁才是真正的目标？”
“当然是想让我们打起来的人。”洛璃往前一步，站到火光最亮处，“他们怕我们联手，所以一边射箭搅局，一边偷袭两边据点。这招老套得很，但有效——只要我们互相猜忌，他们就能坐收渔利。”
慕容雪默默靠近她身旁，手里捏着一枚淡青色丹丸，指尖微颤。她没说话，只是把丹药轻轻塞进洛璃掌心。
洛璃眨了眨眼：“谢啦，不过我现在还不饿。”
“不是给你吃的。”慕容雪低声道，“是防蛊毒扩散的压制丹。”
洛璃笑了笑，把丹药收进袖袋：“等会儿再吃，现在演戏得演全套。”
她抬高声音：“既然大家都成了靶子，那就别谈什么契约玉简了。那种东西写一百遍也能撕。不如来点实在的——我们现在就追，活捉一个问话。谁动手不力，谁心里有鬼，当场就能看出来。”
厉霜眯眼：“你倒是干脆。”
“生死关头，啰嗦就是找死。”洛璃摊手，“而且我有个提议——这一战，我不争战利品，也不抢功劳。我只负责支援治疗和布置陷阱，所有缴获由你们主导分配。怎么样，够诚意了吧？”
副官立刻开口：“凭什么信你？万一你在陷阱里动手脚……”
“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洛璃打断他，转身从空间取出三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放在石台上，“这是‘清心莲子羹’，能稳神志、驱邪气。我自己先喝一碗。”
她拿起一碗，吹了口气，慢悠悠喝了一口，咂咂嘴：“嗯，火候刚好。”
接着，她将另一碗递给慕容雪，第三碗端起走向厉霜。
“送你们营地十份，无条件。”她把碗递过去，“你们断粮三天，战士疲惫，神志容易受扰。这种时候最容易中暗招。我不指望你立刻信任我，但至少——别让手下因为心浮气躁误判敌情。”
厉霜盯着那碗羹，没接。
半晌，她忽然抬手，掀开面纱一角，接过碗，一口喝尽。
“味道不错。”她放下碗，眼神锐利，“可我还是想知道，你在战斗时会不会偷偷动用那个空间。”
“我可以不在正面交锋时开启。”洛璃坦然道，“但如果有人重伤，我会救；如果需要布阵材料，我会出。这些算不算‘动用’，你说。”
“那你拿什么保证？”厉霜逼近一步。
“拿我的命。”洛璃直视她，“我要是真想害你们，刚才就在羹里下毒了。可我没。我不是圣人，但我清楚——现在谁搞小动作，谁就是帮敌人清场。”
岩台上一片寂静。
风卷着灰烬打了个旋。
公孙宇忽然开口：“追踪路线已锁定，敌人藏在东南悬崖下的废弃矿道。最佳围剿时间，是他们换防前的二十息。”
厉霜沉默片刻，终于抬手一挥。
“全军整备，主攻队随我从西侧绕行。弓手组压后，封锁出口。”
副官还想说什么，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按她说的办。”厉霜看向洛璃，“你带队佯攻入口，引他们现身。我和公孙宇的人埋伏在侧翼。活口必须留一个。”
“没问题。”洛璃点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们包抄慢了，人跑了可别怪我。”
“你也一样。”厉霜冷笑，“要是你敢临阵脱逃，下次见面，我不用刀，直接把你扔进噬灵渊。”
“哎哟，这么狠？”洛璃装出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脖子，“那我可得好好活着，不然连吐槽你的机会都没了。”
慕容雪忍不住轻笑一声。
气氛松了一瞬。
洛璃转身走向自己的小锅，掀开盖子，一股清香弥漫开来。她取出几株醒神草，投入锅中，灵火轻燃。
“给大伙儿加个餐。”她头也不抬地说，“打赢了，一人一碗夜宵；打输了——”她顿了顿，“那就当我没说过。”
公孙宇走过来，低声：“陷阱已经设好，三处退路都埋了静音符阵。只要他们出矿道，立刻触发。”
“干得漂亮。”洛璃拍拍他肩膀，“待会儿记得躲远点，别被自己机关炸到。”
“你才小心点。”公孙宇皱眉，“你手臂……”
“没事。”洛璃迅速拉下袖子，“就是有点痒，估计是蚊子咬的。”
她提起锅，走向队伍前方。
厉霜已披上战甲，手中长枪寒光闪烁。
“记住，”她在出发前最后说道，“我不信你，也不需要信。我只看结果。”
“巧了。”洛璃咧嘴一笑，“我也不需要你信我。我只需要你知道——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掉下去，另一个都得跟着摔。”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转身。
号角声再次响起。
队伍分三路隐入夜色。
洛璃走在最前，脚步稳健。锅挂在腰侧，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能感觉到，那股刺痒正沿着手臂缓缓向上蔓延，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但她没停下。
快到矿道入口时，她悄悄从空间取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
苦味在舌尖炸开。
她咽下去，深吸一口气。
“准备好了吗？”她回头问公孙宇。
“就等你一声令下。”
“那就——”她举起锅，轻轻一敲，“开饭！”
锅底灵火骤然升腾，映亮她眼底的决然。
她的左手悄然抚过袖口，那里，皮肤下的异物正微微搏动，如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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