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渐散，季长歌单膝跪地，晨曦剑插在身前，剑身上的金色火焰缓缓熄灭。他右脸的剑印仍在发烫，像是烙铁印在皮肉上。不远处，楚清瑶瘫坐在地，左肩的朱雀印记黯淡无光，嘴角挂着一丝鲜血。
烟尘散去，原本祭坛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焦黑的深坑。七具古尸灰飞烟灭，天诛双剑交叉插在坑底，剑身布满裂纹。
\"结束...了吗？\"苏沐晴从残垣后探出头，声音发颤。
沈墨没有回答，他眉头紧锁，盯着坑底的双剑：\"不对劲...魔神陨落应该有天地异象...\"
话音未落，两把天诛剑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嗡鸣。裂纹中渗出黑色液体，如同血液。季长歌心头猛地一颤，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突然闯入脑海——
三百年前，百花谷禁地。一个白衣男子跪在血池边，双手捧着跳动的心脏。不是别人，正是初代凌霄剑阁掌门凌无尘！他将心脏一分为二，一半抛入血池，另一半...融入了悬浮在空中的天诛双剑！
\"不...\"季长歌按住太阳穴，\"这不可能...\"
就在这时，陆无尘突然抱头跪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他左脸的银色剑印变得漆黑如墨，无数黑色丝线从印记中蔓延而出，像活物般爬满半边脸庞。
\"师兄！\"季长歌想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陆无尘抬起头，眼中已无眼白，只剩一片漆黑。他开口说话，声音却变成了诡异的双重音调，一个是他的本音，另一个赫然是茉莉仙子的声音：\"愚蠢的孩子们...你们真以为能杀死我？我即是剑，剑即是我！\"
天诛双剑突然炸裂，无数黑色光点如蝗虫般飞向季长歌和陆无尘。两人同时被黑光笼罩，悬浮到半空中。楚清瑶想冲上去，却被沈墨死死拉住：\"别碰那光！是记忆吞噬！\"
黑光中，季长歌感到海量信息如洪水般涌入脑海。他看到三百年前的真相——
初代魔神根本不是外界传言的邪魔，而是天诛剑的第一任剑主凌霜华。她发现剑中藏有上古邪灵，欲将其销毁，却被当时的玄天宗掌门设计陷害。他们以\"除魔卫道\"为名，联合百花谷七长老将她逼入绝境。
最残酷的是，凌霜华的亲弟弟凌无尘被玄天宗蛊惑，在最后关头背叛了她。他们将她的心脏挖出，一半封印在血池，另一半融入天诛剑，美其名曰\"以邪镇邪\"。
记忆最后，季长歌看到了最恐怖的画面：当代玄天宗掌门萧天行站在一个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血祭阵法中央，周围跪着十二名身穿白衣的童子...
\"啊——！\"季长歌和陆无尘同时发出惨叫，黑光炸裂，两人重重摔落在地。
楚清瑶挣脱沈墨，扑到季长歌身边。他双眼充血，皮肤下似有黑色小虫在蠕动。\"坚持住！\"楚清瑶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他眉心的剑印上。
血珠接触剑印的瞬间，一道金光从季长歌体内迸发，将黑气逼出。另一边，陆无尘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蜷缩成一团，黑色纹路已经覆盖了全身三分之二。
\"必须切断他与剑的联系！\"沈墨急声道，\"楚姑娘，你是魔教圣女，应该懂得血脉封印之法！\"
楚清瑶脸色煞白：\"我...我从未真正学过...\"
\"跟着本能走！\"苏沐晴突然将一枚虎形玉佩塞进她手中，\"这是白虎守护灵的信物，能引导你的血脉之力！\"
玉佩入手，楚清瑶左肩的胎记突然变成银白色，形状也从火焰转为咆哮的虎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席卷全身，她不受控制地仰天长啸——发出的竟是虎啸之声！
她的指甲变长变尖，犬齿突出，眼瞳化为竖瞳。更惊人的是，她背后浮现出一头巨大的白虎虚影，与先前出现的朱雀虚影交相辉映。
\"四象守护者...\"沈墨震惊地后退两步，\"原来根本不是守护剑主，而是...枷锁！\"
楚清瑶此刻脑海中充斥着无数信息。她看到三百年前，四象守护灵如何被玄天宗用秘法扭曲本性，从护道者变为监视者，确保天诛剑主永远无法发现真相。
\"季长歌...\"她声音变得低沉沙哑，\"抓住我的手！\"
季长歌艰难地抬起手臂。两手相握的瞬间，白虎与朱雀的力量同时涌入他体内，与剑印产生共鸣。他身上的黑气如遇骄阳的积雪，迅速消融。
陆无尘的情况却在恶化。黑色纹路已蔓延到脖颈，呼吸越来越微弱。季长歌挣扎着爬向他：\"师兄...坚持住...\"
\"没用的...\"陆无尘声音微弱，\"我是恶念化身...本就是...最容易污染的...\"
季长歌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腕：\"楚清瑶，帮帮他！\"
楚清瑶面露难色：\"我的力量只能暂时压制，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进行魂力共享。\"沈墨插话道，\"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两人都会魂飞魄散。\"
季长歌毫不犹豫：\"怎么做？\"
楚清瑶的白虎之力让她感知到更多信息：\"你们本就是一体两面...理论上可以...\"她突然住口，因为看到季长歌右脸的剑印正在变化，延伸出细小的金线，与陆无尘左脸的银线遥相呼应。
\"天啊...\"苏沐晴轻呼，\"剑印在自行连接！\"
季长歌感到一股奇异吸力从剑印传来，仿佛灵魂要被拽出体外。他没有抵抗，反而主动引导体内刚获得的白虎朱雀之力流向陆无尘。
\"你疯了！\"沈墨想阻止，\"两种四象之力相冲会...\"
奇迹发生了。金线与银线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两人包裹。网中，黑色纹路如潮水般退去，陆无尘的呼吸逐渐平稳。
更令人惊讶的是，两人的剑印开始互补——季长歌右脸的金印左侧出现了银色边缘，陆无尘左脸的银印右侧则镀上金边。
当最后一丝黑气被净化，天空中突然响起四声哀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虚影同时显现，却又如镜花水月般破碎消散。
\"枷锁...解除了...\"楚清瑶瘫软在地，兽化特征逐渐消退。她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心头。
陆无尘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恢复了清明。他看向季长歌，眼神复杂：\"你...看到了多少？\"
\"全部。\"季长歌声音嘶哑，\"凌霜华不是魔神，我们...凌霄剑阁才是背叛者。\"
沈墨面色凝重：\"不止如此。如果记忆没错，萧天行正在重现当年的血祭仪式！\"
\"十二童子祭...\"苏沐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三天前我收到密报，玄天宗以'收徒'为名，从各地带走了十二名纯阴体质的孩童！\"
季长歌猛地站起身：\"必须阻止他们！血祭地点在哪？\"
陆无尘虚弱地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天诛剑...最后的记忆画面...断魂崖...\"
楚清瑶突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不对...还有更重要的...\"她艰难地组织语言，\"四象守护灵的记忆...初代魔神...凌霜华她...没有死透...\"
\"什么意思？\"季长歌心头一紧。
\"她的心脏...一半在剑里，一半在血池...\"楚清瑶眼中闪过恐惧，\"血池里的那半...三百年来一直在...生长...\"
众人沉默，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季长歌想起记忆尽头看到的画面——萧天行所在的祭坛中央，确实有一个不断冒泡的血池...
夕阳西下，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季长歌拾起地上天诛剑的碎片，金属断面竟如血肉般微微蠕动。
\"我们兵分两路。\"他沉声道，\"沈前辈和苏姑娘去通知各大门派，我和楚清瑶、陆师兄前往断魂崖。\"
沈墨摇头：\"太危险！你们三个刚经历大战，而对方是玄天宗掌门！\"
\"正因为刚经历大战，我们才最了解情况。\"季长歌看向楚清瑶，\"而且...楚姑娘的圣女血脉可能是关键。\"
楚清瑶默默点头，左肩胎记微微发热。她隐约感觉，自己与那个血池中的存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陆无尘勉强站起身：\"走吧，时间不多了。\"他看向季长歌，第一次露出近似温和的表情，\"师弟...谢谢你。\"
季长歌摇头，晨曦剑入鞘：\"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三人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背后是缓缓沉入地平线的血红色夕阳。没有人注意到，深坑底部，一滴黑色液体正悄悄渗入地缝，如同有意识般朝着西北方向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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