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的阶梯仿佛没有尽头，向下延伸进入一片混沌的光芒之中。季长歌、苏沐晴和楚清瑶谨慎地向下行走，每一步都踏在流光溢彩的阶梯上，却奇异地没有任何实感，仿佛行走在梦境之中。
“这不是普通的通道。”苏沐晴轻声道，她的银发在光芒中几乎透明，“我能感觉到...空间的界限在这里变得模糊。”
楚清瑶检查着手中的仪器：“能量读数异常，既不是灵力也不是已知的任何能量形式。这里似乎超出了我们世界的物理规则。”
季长歌脑海中各时间线的记忆飞速翻动，却找不到任何与之匹配的信息：“各时间线的‘我’从未到达过这里，或者说...到达过的记忆没有被保留。”
终于，阶梯到达尽头，三人步入一个完全由光构成的广阔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墙壁和天花板，只有无尽的光芒在流动、交织、变幻。
“欢迎来到观测之间。”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光芒汇聚，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虚影。它没有具体面貌，只是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你是谁？”季长歌将两位同伴护在身后，剑已出鞘。
“我是观测者009，负责监控第九实验区，也就是你们所称的‘世界’。”虚影的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苏沐晴蹙眉：“第九实验区？所以那个‘维度外存在’说的是真的？我们的世界只是一个实验场？”
观测者009的光芒微微波动：“部分正确。你们的世界确实是一个实验场，但目的不是研究维度外存在，而是研究剑道文明的演化路径。”
虚影挥手间，光芒凝聚成一个个立体影像：“我们来自你们无法理解的高维文明，致力于研究各种文明发展模式。你们所在的‘世界’是我们创建的模拟环境之一，专门研究剑道与超自然力量结合的文明会如何发展。”
季长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影像：凌云宗的创立、各大门派的发展、甚至三百年前那场“诛魔之战”——全部被精确记录和分析，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注释和评估。
“所谓轮回系统...”楚清瑶突然明白过来，“是实验控制程序？”
“正确。”观测者009确认，“当实验偏离预定路径或产生不可控变量时，系统会启动重置，回滚到某个稳定节点重新开始。”
光芒再次变幻，显示出无面神像的真实形态——那是一个由前八组实验体意识聚合而成的监控实体。
“前八组？”季长歌抓住关键，“也就是说，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八组‘我们’经历了这一切？”
“是的。”观测者009平静地解释，“每组实验体都会经历类似但有所不同的发展路径。当前一组实验偏离过远或产生过多不可控变量时，系统会将其数据归档，然后重启新一轮实验。”
苏沐晴颤抖着问：“那些被归档的实验体...他们怎么样了？”
观测者009的光芒微微暗淡：“意识被提取并聚合，成为无面神像的一部分，用于监控后续实验。这就是为什么神像会逐渐呈现你的面容，季长歌——它在整合所有实验体的特征。”
季长歌想起记忆中那些被遗忘的“自己”，心中涌起一阵悲凉：“所以我们都只是实验用的小白鼠？我们的挣扎、痛苦、牺牲...都只是实验数据？”
“不止如此。”观测者009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微妙变化，“你们是第九组实验体，也是最特殊的一组。”
光芒展示出九个不同的凌云宗发展轨迹，前八个最终都以某种形式崩溃或停滞，唯有第九个——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变量和可能性。
“特殊在哪里？”楚清瑶警惕地问。
“第九实验区产生了系统无法完全预测的变量。”观测者009解释，“季长歌的血脉返祖现象，苏沐晴的因果连接能力，楚清瑶的...”它突然停顿。
“楚清瑶的什么？”季长歌立即追问，想起那个未说完的警告。
观测者009的光芒转向楚清瑶：“楚清瑶是系统植入的监控单元，代号‘监察者01’，负责近距离观察并偶尔引导实验进程。”
这一揭露如晴天霹雳。季长歌和苏沐晴瞬间与楚清瑶拉开距离，剑尖直指她。
楚清瑶面色惨白，连连摇头：“不！我不知道！我没有这些记忆！”
观测者009继续无感情地解释：“你的监控模块尚未激活。按照计划，将在实验最终阶段激活，协助系统完成数据收集。”
季长歌眼神复杂地看着楚清瑶：“所以那个警告是真的...在某些时间线，你确实...”
“但我现在没有激活！”楚清瑶几乎是尖叫着反驳，“我是真实的楚清瑶，你们的同伴！我不是什么监控单元！”
苏沐晴凝视着她，忽然道：“我相信清瑶。即使她体内有监控模块，但只要没有激活，她就还是我们自己人。”
观测者009的光芒波动了一下：“情感连接...这也是第九实验区的特殊之处。前八组从未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联结，这可能是变量产生的关键。”
季长歌深吸一口气，转向观测者009：“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作为观测者，你不是应该保持中立吗？”
观测者009沉默片刻，终于道：“因为系统正在失控。无面神像——前八组实验体的聚合意识——正在试图突破限制，不仅想要控制第九实验区，还想要反噬创造者。”
光芒展示出令人心惊的画面：无面神像的内部，那些被囚禁的意识正在疯狂冲击束缚，试图夺取系统控制权。
“它们为什么这么做？”苏沐晴问。
“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与重置，前八组实验体产生了自我意识和对自由的极度渴望。”观测者009解释，“它们认为只要夺取系统控制权，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季长歌皱眉：“但你说它们想要反噬创造者...”
“是的，它们计划利用第九实验区的能量，反向突破到我们的世界。”观测者009的声音首次带上了一丝忧虑，“如果成功，不仅你们的世界会崩溃，我们的世界也会面临严重威胁。”
楚清瑶突然问：“所以你帮助我们，是为了阻止它们？”
“部分正确。”观测者009承认，“但我选择帮助你们还有另一个原因：第九实验区展现出的可能性超出了所有预期，值得给予一个真正自由发展的机会。”
空间中的光芒突然剧烈波动，观测者009的虚影开始不稳定：“系统检测到异常数据流，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你们必须做出选择。”
三个光球在三人面前形成，每个光球中都蕴含着不同的未来图景。
第一个光球显示：加强系统控制，彻底清除无面神像的叛乱意识，但实验将继续，轮回系统仍将存在。
第二个光球显示：释放无面神像，与前八组实验体意识合并，共同对抗创造者，但风险未知。
第三个光球显示：切断与创造者的连接，让第九实验区真正自由发展，但将失去系统保护，面临完全未知的未来。
观测者009的声音越发急促：“选择吧，第九实验体的变量组。你们的决定将影响两个世界的命运。”
季长歌看向两位同伴，三人的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已明白彼此的选择。
就在季长歌要伸手选择第三个光球时，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观测者009的虚影发出扭曲的声音：“警告！系统强制干预！监察者01激活程序启动！”
楚清瑶突然抱头惨叫，眼中闪过非人的光芒。当她再次抬头时，表情完全变了，变得冰冷而机械。
“监察者01已激活。”她的声音毫无感情，“执行系统指令：清除异常变量，恢复实验控制。”
苏沐晴惊呼：“清瑶！抵抗它！你还是你自己！”
但“楚清瑶”已经出手，一道能量波直击季长歌。速度之快，远超寻常修士的极限。
季长歌勉强闪开，剑光一闪，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攻击被轻易化解。激活后的楚清瑶实力暴涨，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她的了解。
观测者009的虚影在消散前发出最后的信息：“系统已完全被无面神像渗透！我的计算有误！它们已经...”
话未说完，虚影彻底消散。空间中只剩下三人与已经激活的监察者01。
季长歌和苏沐晴背靠背，面对已经完全陌生的楚清瑶。
“清瑶，醒醒！”苏沐晴试图呼唤好友的意识，“还记得我们在药王谷的日子吗？一起采药，一起研读古籍...”
“楚清瑶”的动作似乎迟疑了一瞬，眼中的机械光芒稍有减弱。
季长歌抓住机会，各时间线的记忆在脑海中飞速整合，突然想起第七时间线的一段信息：“监察者系统有一个后门指令！代码是‘茉莉花开三度春’！”
苏沐晴立即明白，大声重复：“茉莉花开三度春！”
“楚清瑶”突然僵住，眼中光芒剧烈闪烁，表情在机械与痛苦间切换：“不...系统...我在...抵抗...”
终于，她眼中的机械光芒完全消退，瘫倒在地。再次抬头时，已是熟悉的楚清瑶，但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恐惧。
“我看到了...系统的全部计划...”她颤抖着说，“无面神像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系统，它们计划利用第九实验区的能量进行反向突破...而季师兄的血脉是关键钥匙...”
季长歌扶起她：“具体计划是什么？”
楚清瑶艰难地回答：“它们要在朔月之夜，利用时空融合器完全激活你的血脉，然后以你的身体为桥梁，突破维度壁垒...”
苏沐晴想起预言：“所以无面神像会长出你的面容...”
“不止如此。”楚清瑶眼中充满恐惧，“它们计划将前八组实验体的意识全部注入你的身体，取代你的意识！你会成为它们入侵现实的载体！”
季长歌感到一阵寒意：“所以我们最初的理解是错的...无面神像不是要被释放的囚徒，而是试图越狱的囚徒！”
观测之间开始崩溃，光芒迅速暗淡。三个旋色光球也变得不稳定，随时可能消失。
“我们必须立即选择！”苏沐晴急道，“否则就来不及了！”
季长歌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第三个光球：“我们选择自由！”
光球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三人包裹。一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空间中回响：
“确认选择：第九实验区独立。开始切断与主系统的连接。警告：此过程不可逆。警告：失去系统保护，实验区将面临完全未知的发展路径。祝你们好运，变量组qJ007。”
光芒吞噬了一切。
当三人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禁地中央，无面神像就在眼前。但此刻的神像不再是无面的，而是清晰地呈现出季长歌的面容，眼中流着血泪——正如预言所示。
远处传来隆隆巨响，天空中出现裂缝，大地开始震动。
系统切断开始了。
而朔月，正升至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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