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谷中,那株提前盛开、花心呈现天诛剑格形状的七心海棠,如同一个沉默而诡异的宣言,宣告着这个被重置的世界已然走上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轨道。
围观的村民大多只觉邪门,不敢久留,窃窃私语着逐渐散去,只留下季长歌三人,伫立在这株妖异的花朵前,心中波涛汹涌。
“剑格之形……这意味着什么?”苏沐晴声音微颤,下意识地靠近了季长歌一些。这图案与她前世心口的烙印一样,都代表着与季长歌深刻的联系,只是形式截然不同。
“不知。”季长歌黑眸深邃,凝视着那金色的纹路,“或许是世界线变动后,我的存在对某些灵植产生了特异影响。也或许……是某种预示。”他想起了露珠中晦月剑主的倒影微笑,心头愈发沉重。
楚清瑶(幽)则更加冷静,她仔细打量着海棠花周围的地面、空气,试图运用那份新获得的、看见“轮回残影”的能力。片刻后,她微微摇头:“没有残留的影像,这变化似乎是‘全新’的,并非过去轮回的投射。”
这反而更令人不安。全新的变化,意味着完全未知的发展。
“此地不宜久留。”季长歌果断道,“先回破庙。我们需要制定计划,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三人压下心中的惊疑,快速返回了那座荒山脚下的破庙。
庙宇依旧破败寂静,庭院中那尊无面的神像默然矗立,仿佛亘古如此。但经历了之前的种种,三人再也无法以平常心看待这尊多出来的异物。
小草还未回来,庙中只有他们三人。
“当务之急,是获取情报,了解当前的确切时间点,以及……玄天宗的动向。”季长歌沉声道,目光锐利,“血雾之变是一切的转折点,我们必须在其发生前做好准备。”
他看向楚清瑶和苏沐晴:“我们如今皆是凡躯,需谨慎行事。清瑶,你继承幽之记忆,对三百年前的宗门旧事和各地势力分布最为了解,由你负责整理信息,并尝试熟练‘窥见残影’之力,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沐晴,你心思细腻,且有净化白焰,可尝试接触附近药铺或医馆,一方面打探消息,另一方面看看能否识别或净化一些蕴含污秽之物,或许能找到与那个‘天道’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则想办法接近镇上的王乡绅乃至更上层的渠道,尝试探查官方和玄天宗对外流露的信息。玄天宗此时正值鼎盛,招收弟子、发布任务必然频繁,这是混入其中探查情报的最好时机。”
三条路线,各司其职,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
楚清瑶和苏沐晴都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就在季长歌的话语刚落,他心中定下探查玄天宗这个念头的瞬间——
庭院中,那尊一直毫无动静的无面神像,竟然极其细微地震颤了一下!
虽然幅度极小,但在寂静的庙宇中,却清晰可闻!
三人猛地转头,目光瞬间锁定神像!
只见神像那光滑的面部,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竟然如同水波荡漾般,缓缓浮现出了数道极其纤细、却凌厉无比的暗银色纹路!
这些纹路交错纵横,勾勒出的……分明是天诛剑格的一部分结构!与他胸口曾经的痕迹,与那七心海棠花心的图案,同出一源!
纹路一闪即逝,几息之后便缓缓隐没,神像再次恢复了无面的状态。
但三人都确信自己绝没有看错!
“它……它刚才……”苏沐晴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惊骇。
“是对我的想法产生了反应?”季长歌黑眸眯起,心中掀起巨浪。这神像竟然能感知他们的意图,并做出对应变化?
为了验证猜想,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于心中强烈地思考关于探查玄天宗、寻找天诛剑相关线索的念头。
果然!
那神像的面部再次荡漾,暗银色剑格纹路又一次浮现,虽然依旧模糊短暂,却比上次稍微清晰了少许!
“不可思议……”楚清瑶喃喃道,“这神像……仿佛是一个……感应与显化之器?能对应我们的‘道’或‘选择’?”
“试试你们的!”季长歌立刻说道。
苏沐晴闻言,连忙收敛心神,努力回忆着前世关于灵药、净化的知识,并思考着如何去识别、净化可能存在的污染。
当她专注于“药草”与“净化”之念时——
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
那无面神像捧在胸前的双手,那原本空荡荡的、似乎本该托着什么东西的手掌之中,一点纯白的光芒悄然亮起!
紧接着,一株嫩绿的、缠绕着柔和光晕的茉莉花幼苗虚影,竟然缓缓地从她掌心之中生长了出来!幼苗舒展叶片,顶端甚至结出了一个洁白的花苞,散发出与苏沐晴体内白焰同源的净化气息!
虽然同样是虚影,持续片刻便消散,但那景象却无比清晰!
神像对苏沐晴的“净化”之道,产生了共鸣,显化出了茉莉!这似乎印证了茉莉仙子与净化之力的深刻关联!
苏沐晴看着那株转瞬即逝的茉莉幼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有怀念,也有更加坚定的决心。
最后,轮到楚清瑶。
她凝神静气,摒弃杂念。她失去了白虎煞气,但那份守护的意志、肃杀的决心,以及窥探时间残影的异能,皆源于此。她于心中观想前世战斗的景象,观想那净灭白焰化作白虎扑击的姿态,意志凝聚如剑!
嗡!
神像再次产生了反应!
但这一次,变化的不是面部,也不是手掌,而是神像的背部!
只见那古朴的石质背部,光影一阵扭曲,竟悄然浮现出了数道暗紫色的、如同猛虎斑纹般的古老纹路!那些纹路充满了肃杀与威严之气,隐隐构成一个抽象的白虎头颅图案,与她前世额间的印记有几分神似!
虎纹同样一闪即逝,却将一种冰冷的肃杀感短暂地留在了空气之中。
三人彻底陷入了沉默,围着这尊诡异的神像,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尊莫名出现的无面神像,竟然如同一面奇异的“镜子”,能够感应并短暂显化出他们各自选择的“道路”或“力量特质”!
季长歌的“剑”(探查\/对抗) -> 神像面部浮现剑格纹路。
苏沐晴的“净化”(药草\/茉莉) -> 神像手掌生长茉莉幼苗。
楚清瑶的“守护”(白虎\/肃杀) -> 神像背部显现白虎斑纹。
这绝非巧合!
“它……是在指引我们吗?”苏沐晴小声猜测道,带着一丝敬畏。
“更像是……记录与印证。”季长歌沉声道,黑眸中光芒闪烁,“它不发表意见,不提供帮助,只是冷漠地‘显示’出与我们选择对应的‘象征’。仿佛一个……无声的裁判或者记录者。”
楚清瑶点头赞同:“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它的显化似乎与我们的‘决心’或‘专注度’有关。念头越坚定,显化就越清晰,持续时间也稍长。”
这尊无面神像,其存在的意义愈发神秘莫测。它从何而来?是谁所立?目的又是什么?它与晦月剑主的那个微笑是否有关系?
无数疑问萦绕在三人心头。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尊神像,将成为他们在这条重置后的世界线上,探索前行时一个极其重要且诡异的参照物。
他们的每一个重要选择,或许都将在这尊神像上留下对应的“刻痕”。
“无论如何,计划不变。”季长歌率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神恢复冷静,“神像显化,至少印证了我们的道路并未走错。各自准备,依计行事。务必谨慎,安全第一。”
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无面的神像,仿佛要将它的沉默刻入脑海。
楚清瑶和苏沐晴也重重点头,各自压下心中的波澜,开始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楚清瑶回到庙中角落,闭目凝神,不再试图调动不存在的力量,而是全力去熟悉和掌控那“窥见轮回残影”的新生异能,希望能从这破庙本身,挖掘出更多被时间掩埋的信息。
苏沐晴则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裙,准备前往小镇上的药铺,她需要一些常见的草药来练手,并尝试感知这个时代药材中是否蕴含异常。
而季长歌,则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小镇的方向,那里有他此世熟悉的王乡绅,也可能有通往玄天宗的蛛丝马迹。他的“剑”,已悄然指向了风暴最初酝酿的地方。
无面之神,静默伫立,仿佛在等待着,记录下他们即将踏出的每一步。
新的道路,已在脚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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