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拉长、凝固。
白玉广场之上,九霄玲珑塔投下亘古不变的阴影,八位“青阳子”凝聚的毁灭性能量蓄势待发。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一声血肉焦灼的闷响所夺去了声音。
楚清瑶的身体僵直在原地,紫罗兰色的眼眸瞪大到极致,瞳孔之中倒映着苏沐晴那双冰冷无情的琉璃之瞳,以及贯穿自己胸口的那只燃烧着冰冷业火的手。
痛楚并非第一时间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空洞,仿佛生命的核心被瞬间掏空、冻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朱雀火在自己体内肆虐,焚烧着经脉,侵蚀着生机。
为什么……
这是她意识中最后的、茫然的疑问。是对苏沐晴的背叛?还是对自身命运的嘲弄?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绝境,就在那冰冷业火即将彻底焚尽她最后一丝生机的刹那——
异变,再次以超越所有人理解的方式,悍然降临!
嗤——!
一声轻微却奇异的、仿佛植物破土而出的声音,从楚清瑶被洞穿的胸口处传来!
只见那焦黑的伤口边缘,血肉模糊之处,竟然凭空生长出了一朵……纯白色的曼陀罗花!
那花朵圣洁无比,花瓣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光明与寒意凝聚而成,与周围肆虐的冰冷朱雀火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朵白色曼陀罗出现后,非但没有被朱雀火烧毁,反而如同饥渴的旅人遇到了甘泉,开始疯狂地吸收那些侵入楚清瑶体内的冰冷业火!
白色的花瓣染上了一层赤金色的光晕,花蕊之中,一点极其纯净、极其明亮的白金色火焰悄然诞生!
这火焰没有丝毫暴戾与毁灭的气息,反而充满了一种净化、肃穆、审判的至高意味!它一出现,便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将楚清瑶体内那些冰冷的、充满毁灭欲的朱雀业火纷纷转化、吸收,化为自身成长的养料!
“呃啊——!”
这一次,发出痛苦声音的不再是楚清瑶,而是苏沐晴!
她那只贯穿楚清瑶胸膛的右手,仿佛被那白金色的净化之火烧灼,猛地颤抖起来,冰冷的琉璃之色迅速褪去,皮肤表面浮现出焦黑的痕迹!她眼中那疯狂的黑色茉莉也剧烈波动,发出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嘶鸣!
楚清瑶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心脏破损处汹涌而出,不仅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冰冷与死寂,更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强行吊住了她即将消散的最后生机!
但这股力量带来的,并不仅仅是生机的复苏。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记忆洪流,伴随着这白金色的净化之火,猛地冲入了楚清瑶即将沉寂的识海!
那不是她自己的记忆!
那是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悠远、充满了悲伤与决绝的记忆!
她看到了……幽!
初代魔教圣女,那个称季长歌为父亲大人的女子!
记忆碎片飞速闪回:
【……父亲大人剥离人性,化身天道,布局轮回……吾辈圣女,方为真正守护者……然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彼恐吾等成为变数,竟欲……彻底清除圣女一脉……】
【……无奈之下,吾与众姐妹,只得将真正的圣女本源之力——‘净灭白焰’,以生命为代价,分割封印于血脉最深处……并以最具‘肃杀’与‘封印’特性的白虎煞气为表相,加以掩盖……】
【……非死亡之大恐怖与大觉悟……无法触动封印……非心怀真正守护之念而濒死……无法引动白焰……】
【……后世血脉……若汝终有一日面临绝境,心向光明……则封印自解……白焰重燃……此乃……吾等为真正的剑主……留下的……最后‘火种’……】
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楚清瑶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所有的痛苦、迷茫、不解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万古的悲悯、决绝与……前所未有的威严!
她胸口那朵白色曼陀罗已然完全绽放,白金色的净灭白焰熊熊燃烧,不仅彻底修复了她被洞穿的心脏与伤口,更将她整个身体笼罩在一层圣洁而强大的火焰铠甲之中!
她的额头,那暗紫色的白虎印记发出“咔嚓”的脆响,如同蛋壳般剥落,显露出下方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由白金色火焰构成的——圣焰虎符!
真正的力量,源于守护之念下的牺牲与死亡!
白虎印记,从来都只是一道封印!封印着初代圣女们以生命为代价隐藏起来的、专门为了对抗“火种”与业力的终极力量——净灭白焰!
“嗬……呃……”苏沐晴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吸气声,猛地抽回了自己被净灭白焰灼伤的右手,踉跄着后退数步。
她眼中的琉璃之色和黑色茉莉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清澈,却充满了巨大的痛苦、混乱与……难以置信的恐惧。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手掌。
皮肤化作了赤红色的、覆盖着细密翎羽的硬质结构,指甲变得尖锐修长,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指尖缭绕着缕缕未曾散去的朱雀业火——赫然变成了一只狰狞而强大的朱雀利爪!
而在那利爪的爪尖之上,依稀残留着几粒细微的、散发着不祥诱惑气息的——黑色茉莉花粉!
正是这些东西,在刚才那一刻,强行引爆了她血脉深处的“火种”,将她化为了冰冷的杀戮兵器!
“我……我做了什么……”苏沐晴看着自己化作利爪的右手,又看向前方被白焰笼罩、宛若新生的楚清瑶,巨大的悔恨与恐惧瞬间淹没了她,眼泪夺眶而出,却不再是黑色,而是清澈的泪水。
楚清瑶缓缓抬起头,白金色的眼眸(她的瞳色因力量觉醒而改变)平静地看向痛苦不堪的苏沐晴,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灵与威严,却并无责怪:“非你之过。是潜伏的‘引信’被提前引爆了。”
她的目光扫过苏沐晴爪尖的黑色花粉,白焰微微一荡,那些花粉便发出细微的尖叫,瞬间被净化成虚无。
“但现在,还不是忏悔的时候。”楚清瑶转过身,白金色的圣焰虎符灼灼生辉,目光投向前方那八位因这接连变故而暂时停滞行动的“青阳子”。
“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季长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银眸之中波澜涌动。楚清瑶的绝境觉醒,苏沐晴的短暂失控与恢复,净灭白焰的出现……局势在瞬息之间再次逆转!
他一步踏出,与周身燃烧着净灭白焰的楚清瑶并肩而立,冰冷的目光锁定了那八位守塔者。
“选择?”他声音冰寒,带着一丝讥诮,“我选……第四条路。”
“踏碎此塔,掘出那颗肮脏的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虚无之力轰然爆发,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
楚清瑶亦同时抬手,白金色的净灭白焰冲天而起,化作一头威严神圣的火焰巨虎,发出震彻灵魂的咆哮!
大战,终于爆发!
八位“青阳子”面无表情,同时出手!
八股代表着前八世剑主最强力量的洪流,汇聚成一道毁灭一切的斑斓潮汐,铺天盖地般涌向季长歌与楚清瑶!
季长歌眼中银芒暴涨,不退反进,双手虚握,一柄完全由极致虚无之力凝聚而成的、扭曲光线的灰色长剑骤然出现,一剑斩向潮汐!
“寂灭!”
楚清瑶清叱一声,净灭白焰巨虎咆哮扑出,所过之处,那毁灭性能量潮汐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被纷纷净化、消融!
苏沐晴看着眼前瞬间爆发的、远超她想象层次的恐怖战斗,看着那并肩而战的冰冷男子与白焰少女,又看了看自己狰狞的朱雀利爪,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痛苦与决然。
她猛地一咬牙,强行压下体内的混乱与虚弱,那朱雀利爪之上,再次燃烧起火焰——但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业火,而是她拼命催动的、属于她自己的、带着一丝微弱金芒的朱雀神火!
尽管微弱,但她也要战斗!
为了赎罪,也为了……抓住那最后的希望!
九霄玲珑塔下,逆命者的最终之战,彻底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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