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部长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他就喜欢何雨柱这种轴中带直，认死理的人。
这年头，有原则有坚守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
他抬了抬手，声音温和，却让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行了，小何师傅，我让你说话，你就说，不用看小王的脸色。”
话音落下，何雨柱的目光却像钉子一样，依旧牢牢地钉在王局长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问：领导，您看呢？
王局长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一大片衬衫。
他感受到王部长投来的视线，像针扎一样，哪里还敢让何雨柱继续当闷葫芦。
他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何雨柱，把头点得像捣蒜。
那幅度，生怕何雨柱看不见。
得了“圣旨”，何雨柱这才像是拧开了某个开关。
他猛地转向王部长，腰杆挺得笔直。
“大领导，那我可就说了！”
“您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这副先请示后汇报的模样，让王部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小子，有点意思。
“哦？那我可真问了？”
王部长饶有兴致地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的气场都聚焦在了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镇定地点头，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
王部长这才慢悠悠地抛出第一个问题。
“刚才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一声不吭？”
问题不大。
但在场的人，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王局长和杨厂长，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
何雨柱却像是汇报工作一般，一五一十，字正腔圆。
“大领导，是这么回事。”
“来这儿之前，我们王局长特意交代过，让我到了地方，少说话，多做事，眼睛别乱瞟。”
他先是提了王局长，语气里满是“我这是在坚决执行命令”的坦然。
王局长悬到半空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一半。
何雨柱顿了顿，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杨厂长。
“等到了这门外，我们轧钢厂的杨厂长也叮嘱我，进了厨房就只管做菜，不准多嘴多舌。”
杨厂长紧绷的神经“啪”的一下松了。
他看向何雨柱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无法言说的感激。
这小子，仗义！
真没把他撂在一边！
不等王部长再开口，杨厂长赶紧抢着表态，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飘。
“小何师傅，这是首长在问你话，首长的指示最大！我跟王局长给你的那些建议，现在可以不用听了！”
何雨柱闻言，转过头，一脸正直地对着王部长重重点头。
“行，杨厂长，那我明白了。”
“大领导问啥我答啥。”
王部长终于没忍住，被何雨柱这副一本正经的活宝样，给彻底逗笑了。
他指着何雨柱，笑得肩膀都在抖。
“好！”
“好一个有坚守的好同志！”
“我很欣赏你！”
笑声渐歇，王部长的目光却变得意味深长，缓缓扫过王局长和杨厂长，最后在桌上其他几位神情各异的干部脸上一一掠过。
那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看看人家一个厨子，再看看你们。
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何雨柱，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不过，我还是有个疑问。”
何雨柱一脸正色：“您尽管问！”
“好，川菜有那么多，你为什么就单单挑选这几样？”
工业部部长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何雨柱笑了。
“大领导，我猜您应该是四川人吧？”
“您是行家，门儿清，地道的川菜，翻来覆去其实也就这几个当家的。”
“剩下的，要么是变种，要么是后来自己研发的，硬要叫自己是川菜，那是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话锋一转，他指了指桌上的菜。
“而且，今天这东坡肘子，味道差了点意思。”
“不是我手艺不行，是您家里预备的这个肉，没达到最好的标准，所以火候上始终欠了那么一丝。”
“那肉丝还行，就是火稍微软了点，您将就着吃。”
何雨柱这番话，直来直去，不带半点拐弯抹角。
在座的干部们听得心惊肉跳，这小子是真敢说啊！
可工业部王部长却再次被逗笑了，笑声比刚才还要畅快。
“好一个直来直去，知无不言！”
“我喜欢你的这个性格！”
这已经是王部长今天说的第二个“喜欢”了。
分局王局长嘴角差点没压住，险些笑出声来，而杨厂长则是满脸的羡慕。
他心里对那个不争气的许大茂，愈发看不上了。
都是同样年纪的年轻人，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桌上，粮食局副局长、供销社主任等人，看向王局长的眼神里，羡慕都快藏不住了。
他们怎么就没有这种能上大场面的人才？
要是自己手下有这么一号人物，今天在老领导这里博得满堂彩的，就是他们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暗下决心。
这次落后了不要紧，回去就马上在自己的地盘上搜罗这种奇才！
下次再来，谁是赢家，可就说不定了！
王部长笑呵呵地看着何雨柱，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那你刚才，叫我什么？”
何雨柱一脸理所当然。
“大领导啊。”
王部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转头看向王局长。
“大领导？”
“小王，你没告诉小何师傅我的身份？”
王局长微微欠身，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
“老领导，这个……我还真是没说。”
“来之前，我就跟他交代了纪律，少说多做，别乱看。”
“至于您的身份，我想着没必要说。他就是来做顿饭，知道太多，反而让他紧张，影响发挥。”
王部长满意地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回何雨柱身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饭厅的空气都紧绷起来。
“那你现在不好奇？”
“不想知道我是谁？”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所有问题加起来都更像一道陷阱。
在座的每一位干部，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说好奇，就是不懂规矩，妄图探听首长隐私。
说不好奇，又假得可笑，根本是没把首长放在心上。
杨厂长捏着茶杯的手指已经泛白，他死死盯着何雨柱，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然而，何雨柱只是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
“不好奇。”
三个字，清晰，沉稳。
掷地有声。
满座皆惊！
杨厂长感觉后背的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小子怎么敢这么回话？！
王部长的双眼眯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显然被勾起了真正的兴趣。
“为什么不好奇？”
“我出师的时候，我师父王德义就跟我说过。”
何雨柱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家常。
“他说，厨子，就一件事，把菜做好。”
“至于吃菜的人是谁，别问，别管。”
“管得多了，容易出事儿。”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上王部长的审视。
“再说了，您是大领导也好，是小领导也罢，在我这儿，没区别。”
“我掌勺做菜，您动筷品尝。”
“各取所需，这就够了。”
话音落下，饭厅里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寂。
粮食局副局长和供销社主任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瞳孔里的震动。
这小子……胆子是铁打的吗？
居然敢当着工业部部长的面，说领导大小都一样？
杨厂长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何雨柱这张嘴，要把天给捅破了！
就连一直对他很有信心的王局长，此刻手心也捏出了一把汗，眉心紧锁。
谁知，下一秒。
“哈哈哈哈！”
王部长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洪亮的笑声，胸膛剧烈起伏。
“好！”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盘轻响。
“好一个各取所需！”
“说得太好了！”
他笑得眼角都挤出了皱纹，指着王局长道。
“小王，你们分局藏着一个宝贝啊。”
“这年头，能听见一句不掺水的真话，不容易了！”
王局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老领导谬赞了！小何这同志，就是个实在人，有一说一，从不来虚的。”
王部长笑着摆摆手，转头对身旁的秘书吩咐。
“小陈，给小何师傅倒杯酒。”
“今天我高兴，要亲自跟他喝几杯！”
陈秘书明显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拿起茅台酒瓶，快步走到何雨柱面前。
“小何师傅，您请。”
何雨柱却没动，反而扭头，用眼神请示王局长。
“王局，这酒……我能喝吗？”
这个细节，让王部长眼中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懂规矩，知进退。
王局长笑着点头，声音里满是自豪：“部长让你喝，你就喝！”
何雨柱这才接过酒杯，在陈秘书倒满后，端着杯子，稳步走到王部长跟前。
他微微躬身，举起杯。
“王部长，我敬您。”
“这第一杯，敬您是个明白人。”
“我何雨柱，就是一个灶台边上打转的厨子，没什么大本事。”
“能得您这样的大领导一句认可，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对方，又守住了本分，王部长听得通体舒泰。
“好！你这杯酒，我喝！”
两人隔空一碰，一饮而尽。
陈秘书立刻上前，给何雨柱续上了第二杯。
“这第二杯，敬您是个实在人。”
何雨柱再次举杯，声音比刚才更洪亮。
“您没因为我身份低微就瞧不上，还愿意听我一个厨子掰扯道理。”
“光凭这一点，您这官，就跟别人不一样。”
这话太直白了，甚至有点冒犯在座的所有其他人。
杨厂长和王局长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可王部长听完，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你这小子，说话就像你做的川菜，够味儿，不拐弯！”
“行，这杯我照样喝了！”
又是一口闷下。
当陈秘书倒上第三杯酒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何雨柱身上。
大家都在期待，这第三杯，他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何雨柱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开口，似乎在斟酌。
饭厅里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这第三杯……”
何雨柱的声音低沉了些，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敬您是个有担当的人。”
“今天这顿饭，我心里有数，肘子差了火候，不算完美。”
“可您非但没挑我半点毛病，反而处处夸我。”
“这说明，您心里装的是国家的大事，而不是个人的口腹之欲，更不是领导的面子。”
“这样的领导，值得我何雨柱站直了敬一杯！”
王部长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欣赏，那眼神亮得惊人。
他“嚯”地一下站起身来，端起自己的酒杯。
“好！”
“小何师傅，你这第三杯酒，我必须站着喝！”
“砰！”
两只酒杯清脆地碰到一起。
两人同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王部长重重地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目光灼灼。
“小何师傅，你这三杯酒，喝得太有讲究了。”
“第一杯，敬我的眼光。”
“第二杯，敬我的态度。”
“第三杯，敬我的原则。”
他感慨道：“你这是把我看透了啊！”
何雨柱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我哪有那本事，我就是个粗人，只会说大实话。”
“实话好啊，现在最缺的就是实话！”
王部长转身坐下，目光扫向王局长，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王，你们分局这个小何，我记住了。”
“以后有机会，让他多来我这儿走动走动。”
王局长闻言，喜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太好了！能给您做饭，是这小子的荣幸，也是我们分局的荣幸！”
杨厂长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带来的许大茂，连个面都没露上就被撵走了。
再看看人家何雨柱，三言两语，三杯酒，就成了部长的座上宾。
这人跟人的差距，简直比天还大！
他心里那股嫉妒的火苗，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王部长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东坡肘子，细细咀嚼。
“小何说的没错，这肉，是差了点意思。”
“但能把这种寻常肉做出这个味道，火候拿捏到这个地步，这才是真功夫。”
他忽然抬头，看向何雨柱：“你师父王德义，我也只是听说过，是个川菜大拿。”
何雨柱一愣：“您知道我师父？”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王部长放下筷子，带着几分惋惜。
“我刚调来京城那会儿，就好几个人跟我推荐过，说京城川菜第一人，叫王德义。”
“我这个人嘴刁，就好这一口。可惜啊，一直缘悭一面。”
他看着何雨柱，话锋一转。
“吃家配厨子，天经地义。我没吃上你师父的菜，今天吃到了你的，也算是一种缘分。”
听到这话，何雨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他师父待他恩重如山，在他爹何大清跑路后，几乎是把他当亲儿子养。
“我师父他老人家去了津门，也就逢年过节才回来看看。他要是在京城，肯定比我做得好。”
“不。”王部长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你师父的菜我没吃过，不好评价。但你的手艺，我敢说，不比任何国宴大厨差。”
“青出于蓝，才是最好的传承。”
何雨柱心里一震，是啊，自己把师父的本事发扬光大，才是对他老人家最好的报答。
他看了一眼满桌的领导，知道自己该退场了。
“大领导，各位领导，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后厨了。”
“您几位有任何吩咐，让陈秘书喊我一声就行。”
说完，何雨柱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王部长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小何师傅。”
何雨柱停步回头：“哎，您说。”
王部长笑了，带着一种自己人的熟稔。
“下次再来，记得自己带块好肉。”
“我们家这帮人，不会挑。”
何雨柱咧嘴一笑，阳光灿烂。
“得嘞！”
“您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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