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去。
平安居的门槛,被踏得比往日更勤。每一个进来的散修,都带着几分探寻。他们不问米价,只问闲话。
陈平坐在柜台后,称米,收钱。动作没有半分变化。
那些闲话,飘进他耳朵里,又飘出去。有的说万木春悬赏千块灵石,求一株异种灵植。有的说城主府一位供奉走火入魔,急需奇药。版本纷杂,无一可信。
信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墙的一边,是乱麻巷的市井流言。另一边,是城主府的深宫秘辛。
这堵墙,靠听,是听不穿的。
入夜,陈平关上铺门。他没有回屋,而是走到了后院。他敲了敲隔壁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开了,铁老三赤着上身,身上满是汗渍与油污,一脸不耐。
“陈老头,什么事?”
“借一步说话。”陈平的声音很平静。
铁老三让他进了院子。陆沉也闻声从自己屋里出来,站在一旁。
陈平看着这两个在百川坊底层挣扎求生的男人,他们是他唯一的“臂膀”。
“万木春的人,又来了。”陈平缓缓开口,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疲惫,“他们……看上了我这米。”
陆沉一惊:“陈老,这……”
“他们说,我这米,能救一位贵人的命。”陈平打断了他,双手在身前绞着,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我一个小小米铺,哪里担得起这种事。可我不给,他们又……”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份来自上层势力的压力,已然弥漫在小小的院落里。
铁老三眉头紧锁:“救谁的命?”
“我不知道。”陈平摇头,“他们只说是贵人。我怕,怕这米交出去,小命没了。不交,这铺子,连同这乱麻巷,怕是都要被夷为平地。”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说清了利害,又隐藏了最核心的秘密。
陆沉的脸色白了:“那……那怎么办?”
“我需要知道,那位‘贵人’,到底得了什么病。”陈平看着他们,“我需要知道,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小陆,你去坊市里的酒馆茶肆,那些散修最爱去的地方,听听风声。老三,你人脉广,工坊区那边,给万木春修丹炉的老师傅,你认得几个。去问问。”
铁老三沉默了。给城主府的供应商递话,这风险极大。
陈平看出了他的犹豫。
“此事,与你们无关。”他缓缓说道,“若真出了事,我陈平一人担着。你们就当,是帮我这个老头一个忙。”
陆沉立刻拱手:“陈老放心,晚辈这就去!”
铁老三看着陈平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决绝的陆沉,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行。”
夜色更深。
陈平回到平安居,点亮油灯。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桌前,一遍遍地擦拭着一只空了的粗陶茶碗。动作很慢,很稳。
子时,陆沉回来了。他摇了摇头,满脸失望。
“酒馆里都是些胡吹大气之徒,没半句真话。”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擦着碗。
时间一点点流逝。巷子里的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梆子。
就在陈平以为今夜将一无所获时,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浓重的酒气,混杂着铁老三特有的汗味,飘了过来。
铁老三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走路有些摇晃,显然是喝了不少。
“陈老头。”他开口,字句干涩。
陈平放下茶碗。
“问到了?”
铁老三走进院子,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凉水。
“问到了个屁!”他骂了一句,随即又压低了嗓门,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鄙夷与兴奋的古怪神采,“我找的那个给万木春修炉子的刘师傅,他娘的,嘴严得很。不过……他喝多了,漏了一句。”
他凑近了些,酒气扑面而来。
“什么城主府的贵人,狗屁!”
陈平的心,猛地一沉。
“是城主最疼爱的小女儿!”铁老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成了耳语,“几个月前,外出历练,遭人暗算,伤了‘神魂’!如今人还昏迷着,全靠天价的灵药吊着命!”
神魂。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陈平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联想到了自己那部《青囊吐纳诀》的“生生不息”之意。
他又联想到了那“丹痴”手稿中,那些关于“安魂”的、被其主人批注为“荒谬”的疯癫理论。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那白露谷。那并非灵气催生,而是由他体内那丝水木真元,一点点滋养出的、独一无二的“生机”!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万木春要找的,不是灵气。
是生机。
是能安抚、滋养那受损神魂的,微弱却纯粹的,生机!
陈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夜风吹过,拂动他洗得发白的衣角。院落里,只剩下铁老三粗重的喘息,和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更夫梆子声。
谜底,已然揭晓。而一个更大的危机,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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