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当李啸的意识再次恢复清明时，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银白色的金属墙壁，天花板上闪烁着故障红光的警报器，空气中弥漫着电线烧焦的刺鼻气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巨大的落地窗外，不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片燃烧着熊熊烈火、如同炼狱般的末日景象。
这里是……地球，“天穹”实验室的顶层主控室！
是他亲手缔造，也最终因他而毁灭的地方。
“你回来了，李啸。”
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李啸的身躯，猛地一僵。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到了那个让他午夜梦回、愧疚至今的身影。
他的老师，张敬儒院士。
老人就站在那里，穿着他那件万年不变的白色研究服，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仿佛眼前的一切灾难都与他无关。但他的身影，却有些虚幻，仿佛是风中的泡影，随时都会破灭。
“老师……”李啸的喉咙干涩，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这两个字。
“看看你做的好事。”张老师的笑容不变，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他伸手指了指窗外那炼狱般的景象，“为了你那不切实际的‘飞升’计划，为了你那所谓的‘探索宇宙本源’的野心，你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门，引来了不该引来的‘收割者’。”
“整个文明，无数的生命，都因为你的一个决定，走向了毁灭。你……后悔吗？”
这句质问，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李啸的心头。
是啊，后悔吗？
这是他穿越以来，一直在刻意回避，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问题。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偏执，如果他听从了老师的劝告，如果他没有启动那个连通异宇宙的“天衍”系统……那么，地球，是不是就不会毁灭？他的同事，他的朋友，他的老师，是不是就都还活着？
一股无法抑制的愧疚与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那颗早已坚如磐石的道心。
他的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幕幕惨烈的景象：实验室的同事在“收割者”的能量光束下化为灰烬；城市在天基武器的轰炸下沦为废墟；无数人在绝望中哀嚎……
他的道心，开始出现裂痕。
“不……不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试图辩解，“我的初衷，是为了带领人类走向新的纪元……”
“但结果呢？”张老师的身影，一步步向他逼近，脸上的笑容变得冰冷而讥讽，“结果就是，你亲手埋葬了旧的纪元。你是一个罪人，李啸。一个背负着整个文明之血的……千古罪人！”
“你逃到这里，苟延残喘，用所谓的‘修真’来麻痹自己，但你骗不了任何人！你内心的最深处，就是一个懦弱的、不敢承担责任的逃兵！”
“不！我不是！”李啸发出痛苦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这些话语撕成碎片。
这个由AI“启迪”构建的心魔幻境，太真实了。它直接抓住了李啸内心最深处的、唯一的弱点，并将它无限放大。如果无法勘破这个心魔，他的神魂将在这无尽的自我否定与愧疚中，被彻底侵蚀，最终走向崩溃，永远沉沦。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彻底击垮的边缘。
现实世界中。
黑石城主和科恩，正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星舰的投影依旧在缓缓旋转，而被拉入考验的李啸，则静静地站在原地，双目紧闭，脸色却在青白之间不断变换，额头上冷汗淋漓，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心魔考验……哼，天衍宗还是老一套。”黑石城主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眼中却闪过一丝忌惮。他知道这种考验的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而站在一旁的银月大人，却有了新的动作。
她（他）看着痛苦挣扎的李啸，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清冷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不忍，有犹豫，最终，化为了一抹坚定。
只见银月大人缓缓抬起双手，在胸前合十。
一股比之前为李啸抵御封印反噬时，更加纯净、更加神圣的月光之力，从她（他）身上弥漫开来。
“月之女神的恩赐啊，请您聆听您最虔诚的信徒的祈祷……”
一段空灵、圣洁、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污秽的歌谣，从她（他）的口中，缓缓吟唱而出。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魔法语言，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接近世界本源的“神语”。
这正是安娜曾经为李啸吟唱过的“宁静之歌”，但由银月大人唱出，其威力，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歌声，化作一道道无形的、圣洁的涟漪，穿透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悄然注入了李啸那即将崩溃的精神海。
心魔幻境中。
就在李啸即将被愧疚的洪流彻底吞没时，一缕清冷而温柔的月光，突然照进了他那片黑暗的精神世界。
伴随着月光而来的，还有那首熟悉的、圣洁的歌谣。
那歌声，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他狂躁不安的灵魂，将他从自我否定的深渊中，缓缓拉起。
是安娜……
不，这股力量比安娜要强大得多，但这其中的内核，那份宁静与治愈的气息，是相同的。
李啸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依旧在喋喋不休、试图用言语击溃他的“张老师”，眼神，却已经变了。
那是一种超然物外的、大彻大悟后的平静。
“老师，您说得对。”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是一个罪人。”
“张老师”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但李啸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凝固了。
“但是，我并不后悔。”
李啸抬起头，直视着“老师”那双错愕的眼睛，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忏悔，是弱者的行为。它改变不了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实。我不会去忏悔，更不会去逃避。”
“您说我背负着一个文明的血债，没错。”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惨烈，却又充满了决然的弧度，“既然如此，那我就背负着它走下去！”
“您说我是您那个选择所诞生的‘结果’，也没错。那么，我就会成为这个‘结果’，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赋予那场悲剧以新的意义！”
“如果毁灭是新生的前提，那么，就让我来成为那个在废墟之上，开创出全新纪元的人！”
“如果探索的代价是牺牲，那么，所有牺牲者的名字，都将由我来铭记，他们的意志，将由我来继承！”
“我，李啸，在此立誓！我将集齐‘天衍’，重塑时空，我或许无法让逝者复生，但我会让‘人类文明’这个名字，响彻诸天万界！这，便是我对那场悲剧，唯一的，也是最终的‘承担’！”
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这是意志与哲学的交锋。
李啸没有选择否认自己的“罪”，而是选择了直面它、接受它、并最终……超越它！
他以“承担”代替了“忏悔”，以“开创未来”代替了“沉湎过去”。这种超然的觉悟，这种将一切罪责与使命都扛于己身的宏大意志，直接从逻辑上，击溃了心魔存在的根基！
“轰——！”
眼前的“张老师”，以及整个“天穹”实验室的幻境，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在一瞬间，寸寸碎裂，化为了漫天的光点。
李啸的神魂，在这漫天光点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礼与升华。他感觉自己的道心，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与坚固，为他未来冲击更高的境界，掌控更复杂的法则力量，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依旧站在那艘巨大的“天使星舰”投影前。
AI“启迪”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赞许。
“恭喜你，候选者。你通过了考验。”
“现在，我将向你揭示，关于‘天衍宗’、‘方舟计划’、‘收割者’，以及这个世界……最深层次的秘密。”
一个横跨数个位面、隐藏了数千年的宇宙级史诗画卷，即将正式展开。
喜欢我有空间背包修真走私两不误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我有空间背包修真走私两不误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