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风波后的几日,凝华苑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彻底封冻。云疏足不出户,终日静坐,或是指导云澈修炼那套中正平和的炼气法门,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用沉默筑起最高的壁垒。
秦烈也未曾再来。但这份平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果然,这一日清晨,那名负责教导云澈的老年修士李老,未曾像往常一样来到凝华苑。取而代之的,是秦烈身边那名面容冷硬的金丹后期老者——霍罡。
霍罡直接来到苑中,对静坐的云疏微微拱手,语气却毫无敬意:“夫人,大当家有令,从今日起,由老夫亲自教导云澈少爷修炼。”
云疏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乍现:“为何换人?李老何在?”
霍罡面无表情:“李老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已回家荣养。大当家认为,云澈少爷天资卓越,需得更严苛的教导,方能不负其资质,未来方可担当大任。”
“担当大任?”云疏冷笑,“担当什么大任?在这土匪窝里称王称霸的大任吗?”
霍罡眼神一厉:“夫人慎言!冰风寨乃北域豪强,岂是寻常土匪窝可比?大当家对少爷寄予厚望,乃是他天大的造化!还请夫人莫要阻碍少爷的前程!”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目光更是如同鹰隼般扫过站在云疏身旁、有些害怕的云澈。
云疏的心沉了下去。秦烈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他要将澈儿从她身边带走,用“教导”之名行控制之实,彻底切断她最后的依靠和精神寄托!甚至可能想将澈儿培养成他掌控冰风寨未来的棋子!
她绝不允许!
“澈儿的修行,由我亲自教导即可,不劳霍老费心。”云疏站起身,将云澈护在身后,语气斩钉截铁。
霍罡似乎早料到她会拒绝,冷冷道:“此乃大当家之命,夫人还是遵从为好。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金丹后期的威压却如同山岳般缓缓压向云疏,目标却隐隐针对着她身后的云澈!
又是威胁!用澈儿来威胁她!
云疏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剑气隐现,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出手!但她知道,一旦动手,霍罡绝对会拿澈儿开刀,她根本没有胜算!
就在她进退维谷,怒火与绝望交织之际,秦烈低沉的声音从苑外传来:
“都退下。”
霍罡闻言,立刻收敛威压,躬身退到一旁。
秦烈迈步走入凝华苑,他今日未穿黑袍,反而是一身利落的劲装,更显魁梧彪悍。他目光先是扫过一脸倔强、将孩子死死护在身后的云疏,又看向她身后那个带着恐惧望着自己的小不点,心中那股征服欲再次升腾。
他没有理会云疏的怒视,反而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一些,对云澈道:“澈儿,想不想学更厉害的本事?像霍爷爷那样,一拳能打碎冰山的本事?”
云澈被他突然的靠近吓得往后缩了缩,紧紧抓住云疏的衣裙,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秦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他站起身,看向云疏,语气带着一种看似商量的强势:“疏儿,我知道你心疼孩子。但雏鹰总要离巢,一直护在你的羽翼下,他永远无法真正成长。霍老经验丰富,修为高深,由他教导澈儿,对其未来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顿了顿,图穷匕见:“而且,你我既为夫妻,也该有些独处的时光,培养感情。总不能一直让个孩子横在中间,你说是不是?”
这话语中的暗示,让云疏瞬间脸色煞白!他不仅要夺走澈儿,还要彻底剥夺她最后一点私人空间和尊严!
“你休想!”云疏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神冰冷如刀。
秦烈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疏,声音也冷了下来:“云疏,我给你的耐心已经够多了。这冰风寨,我说了算。霍老从今日起,便会住在凝华苑偏院,专职教导澈儿。你若配合,澈儿便能得到最好的资源,平安长大。你若再冥顽不灵……”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完,他不再给云疏反驳的机会,对霍罡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大步离去。
霍罡会意,如同门神般站在苑中,显然是要即刻执行秦烈的命令。
云疏看着秦烈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如同铁塔般矗立的霍罡,最后低头看向怀中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抱着自己的澈儿,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输了。
在绝对的实力和毫不掩饰的威胁面前,她的反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为了澈儿,她再一次,被迫屈服。
从这一天起,霍罡正式入驻凝华苑偏院,开始了对云澈“严苛”的教导。而秦烈来凝华苑的次数也明显增多,有时是强行带着云疏在寨中巡视,宣示主权;有时则是深夜前来,虽未用强,但那充满占有欲的目光和言语上的步步紧逼,都让云疏如同置身于无形的炼狱。
她像一朵被强行移植到烈火旁的雪莲,在高温的炙烤下,表面的冰层似乎在缓慢融化,但内里的根茎,却愈发冰冷、坚韧,并深藏着不屈的毒刺。
她知道,等待或许漫长,但她必须忍耐。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带着澈儿,彻底挣脱这牢笼的机会。
或者,等一个能与秦烈,同归于尽的时机。
凝华苑内,阳光透过冰窗,映照着她清冷而决绝的侧脸。
冰与火的对抗,在无声中,愈发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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