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的吼声在破碎的空间里回荡，却像投入混沌的石子，连一丝回音都没激起。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灰色虚无吞噬物质的“沙沙”声，还有生灵们抑制不住的颤抖。刚才被口号点燃的一丝热血，瞬间被熵鬼之瞳散发出的冰冷死寂浇灭——对抗绝望的信念？活下去的渴望？在这终极的消亡面前，这些东西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
“老板……这没用啊！”一个骨干声音发颤，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我们的信念……连自己都保不住！”
话音刚落，他身体又是一阵虚化，整个人踉跄着往旁边的虚无里倒去。旁边两个同伴伸手去拉，指尖刚碰到他的衣服，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那衣服竟瞬间化作光尘消散了。
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有人瘫坐在地，放弃了挣扎；有人捂着头尖叫，精神彻底崩溃；连那只老鬼会计师，魂体都变得只剩半透明，嘴里还在喃喃着“算不清了……一切都算不清了”。
林晚紧紧攥着江沉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掌心，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江沉，我信你！我的信念，我的渴望，全压上！”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周身突然亮起一层微弱的白光——那是她仅剩的灵力与心底求生的执念交织而成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在这片灰色混沌里格外刺眼。这束光刚一出现，就被周围的虚无疯狂撕扯，白光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但林晚咬着牙，硬生生将这束光维持住了。
江沉心中一热，反手攥紧林晚的手，将自己的气息渡过去，让那束白光稍稍稳定：“看到了吗？这就是‘秩序股’的雏形！你的信念越坚定，它就越牢固！”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只冷漠悬停的熵鬼之瞳，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它吞噬秩序，我们就创造秩序！它抹除存在，我们就用信念重塑存在！现在，谁跟我赌一把？！”
人群里，那个生前是北方小伙的队员突然低吼一声：“妈的，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了！老子的信念，押上！”
他猛地站直身体，尽管双腿还在发抖，周身却也亮起一束微弱的黄光。这束光比林晚的更不稳定，忽明忽暗，却像是一颗火星，落在了干燥的柴薪上。
“拼了！我不想就这么消失！”
“老板都敢赌，我们怕什么？我的信念，也算一份！”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一束束不同颜色的微光在人群中亮起——有幽冥鬼物的幽蓝，有阳间修士的金光，还有普通生灵纯粹的求生白光。这些光芒单独看都微弱得可怜，可当它们朝着江沉的方向汇聚过去时，竟渐渐拧成了一股不算粗壮、却异常坚韧的光带。
江沉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暖意，眼中光芒更盛：“很好！现在，把你们的信念交给我！让我们给这混沌，开个盘！”
他双手虚握，像是握住了无形的股票承销协议，将那股汇聚起来的“秩序之力”猛地向前推送！
光带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熵鬼之瞳射去。这一次，它没有像之前的攻击那样瞬间消融——流光撞上那片灰色混沌时，竟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缺口，缺口处，甚至短暂地浮现出了清晰的空间轮廓，墙壁、地板的虚影一闪而过，像是被抹去的世界在顽强地反抗。
熵鬼之瞳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原本匀速转动的灰色涡流骤然加速，一股更磅礴的混沌之力从眼眸中喷涌而出，瞬间撞上那道流光。
“嗡——”
没有轰鸣，只有一种灵魂层面的震颤。流光被混沌之力死死压制，光芒迅速黯淡，刚才撕开的缺口也在飞速愈合。江沉闷哼一声，感觉像是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撑住！”林晚急忙上前扶住他，将自己的白光源源不断地渡过去，“还有人！还有信念没汇聚过来！”
她的声音提醒了江沉。他抬头望去，果然还有不少生灵缩在角落，眼神里满是恐惧，不敢释放自己的信念。
“你们看清楚！”江沉抹去嘴角的血，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现在不拼，连存在的痕迹都留不下！你们的家人，你们的过往，你们没完成的事——难道都要被这混沌抹得一干二净吗？！”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众人的软肋。一个抱着膝盖发抖的女鬼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周身亮起幽蓝的光：“我不能忘！我要记住我的孩子！我的信念，押上！”
又一道光芒汇入光带。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光芒加入进来，原本黯淡的流光重新亮起，竟硬生生顶住了混沌之力的压制，甚至缓缓向前推进了半寸。
熵鬼之瞳的涡流转动得更快了，那股冷漠的注视中，似乎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疑惑？或者说，是对这股渺小却顽固的“秩序之力”的不悦。
江沉感受到那股压力陡增，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但他死死咬着牙，脸上却绽开一抹疯狂的笑容：“看到了吗？它也怕！秩序的力量，从来都不是靠强弱，是靠信念的凝聚！继续！让它看看，我们这群蝼蚁，能掀起多大的浪！”
流光在混沌中艰难地挺进，每一寸推进都伴随着无数光芒的黯淡，却又有新的光芒不断加入。破碎的空间里，一边是代表终极消亡的灰色混沌，一边是由无数求生信念汇聚的秩序流光，两种力量剧烈碰撞，无声却惨烈。
真正的对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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