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谷的瀑布溅起细碎银珠,在午后阳光里折射出彩虹。
苏倾颜盘坐在青石上,闭目稳固境界,周身萦绕的青金色灵力已趋于平和,唯有眉心偶尔闪过的一丝金芒,昭示着“涅盘凤命”带来的蜕变。
“呼——”她长舒一口气,睁开眼时,正对上丹老递来的灵茶。
茶汤呈琥珀色,漂浮着几片不知名的灵叶,散发着安神定魂的清香。
“刚突破完别硬撑,”丹老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这丫头,每次突破都跟打仗似的,看看这汗湿的额发,快歇歇。”
剑老抱臂站在一旁,难得没有催促她练剑,反而破天荒地补充:“丹老说得对。凤命初显耗神甚巨,先调养心神。”
毒老哼了一声,却从袖中摸出一颗圆润的黑色丹丸丢给她:“拿去,‘凝神丹’,虽比不上老夫的‘万毒丹’霸道,好歹能让你脑子清醒点,省得待会儿听我们说话打瞌睡。”
医老则细心地替她梳理了一下紊乱的灵力脉络,这才捋须笑道:“看你们几个,一板一眼的做什么?倾颜刚经历大喜,正该放松放松。说起来,我们师师徒徒在这深渊待了这么久,还没好好聊过老夫们年轻时的‘风光事’呢。”
“风光事?”苏倾颜接过灵茶抿了一口,好奇地眨眨眼,“师父们年轻时是什么样的?”
她很难想象,眼前这四位在深渊中说一不二的老者,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
剑老闻言,霜白的眉毛先是一扬,随即又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咳,年轻时……自然是剑不离手,一心向道。”
“嗤——”毒老立刻嗤笑出声,山羊胡都翘了起来,“你可拉倒吧!还记得三百年前,你为了抢一本《疾风剑谱》,在南域坊市跟丹老当街‘约架’的事吗?结果呢?”
丹老老脸一红,却立刻梗着脖子反驳:“那能怪我吗?谁让他非要跟我抢!再说了,最后是谁蹲在茅厕三天三夜,连剑都拿不动了?”
“你!”剑老脸色一黑,握着无名剑的手指关节都白了,“那是你暗算!用什么‘畅通丹’,分明就是泻药!”
“哎哎哎,话不能这么说,”丹老搓着手,一脸“我很无辜”的表情,“炼丹嘛,偶尔手抖放错一味药,也是难免的……再说了,您老不是也偷偷在我丹炉里塞了枚‘断火符’吗?”
苏倾颜刚喝进嘴的灵茶差点喷出来,看着平日里冷峻威严的剑老,想象他捂着肚子下不了床的模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还有丹老你!”毒老见缝插针,立刻把矛头转向丹老,“还记得你当年把我养了三百年的‘千足毒蛛’偷偷抓去炼丹吗?说什么‘以毒入丹,必有奇效’,结果呢?给我炼成了一颗闻着挺香的‘增香丹’?!”
“增香丹”三个字一出,医老和剑老都忍不住低笑起来。
丹老更是老脸通红,摆手道:“那……那不是研究新型香料丹嘛!谁知道你那毒蜘蛛看着吓人,一身毒腺居然全是香料属性?再说了,那‘增香丹’后来不是被你用来熏你的毒草园了吗?”
“放你的臭屁!”毒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那是没辙了才拿它去熏虫!为了这事,老夫追着你从东域跑到西域,整整三个月!”
“哈哈哈!”苏倾颜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肩膀都在发抖,“师父们……你们以前也太有趣了吧!”
剑老哼了一声,却没再反驳,只是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温和。
医老见气氛正好,也忍不住摇着头苦笑:“你们这算什么?老夫年轻时,才真是做过糊涂事。”
“哦?医老也有黑历史?”丹老立刻来了兴致,毒老和剑老也纷纷看向他。
医老叹了口气,无奈道:“当年……曾倾心一位女子,谁知她心有所属,那人却是个魔道修士。后来他中了奇毒,那女子求到我这里。我一时心软,又想着‘医者仁心,不分正邪’,便真的去替那魔道修士治伤……”
“然后呢?”苏倾颜好奇地追问。
“然后?”毒老撇嘴接过话头,“然后那厮伤一好,转头就联合他的魔道同伙,偷袭了医老的药谷,抢走了不少珍稀药材!把医老气得在床上躺了三天,还差点破了‘见死必救’的誓言。”
医老苦笑着点头:“可不是么。从那以后,老夫才明白,‘见死不救’有时并非违背医道,而是保全本心。”
四老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揭短,从抢剑谱到炼错丹,从追杀三个月到救敌被坑,桩桩件件都是他们波澜壮阔的过往中,带着几分荒唐与热血的片段。起初还只是陈述,后来渐渐争得面红耳赤,活像四个老顽童。
“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胡说!是你先抢我的丹方!”
“老夫的毒蜘蛛赔命来!”
“都怪你当年瞎了眼!”
苏倾颜靠在青石上,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阳光透过瀑布的水汽洒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四位师父,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强者,而是像邻家爷爷一样,有着可爱的缺点和温暖的过往。
他们会为了一本剑谱当街约架,会为了一只毒蜘蛛追杀数月,会为了一段错付的感情黯然神伤。这些“黑历史”非但没有损害他们的威严,反而让他们的形象更加鲜活,更加真实。
“师父们……”苏倾颜笑够了,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在这深渊中收留我,谢谢你们教我本事,谢谢你们……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四老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他们看着苏倾颜亮晶晶的眼睛,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
剑老咳嗽一声,别过头去:“咳,瞎谢什么,师徒本就该如此。”
丹老搓着手,嘿嘿笑道:“丫头喜欢听,以后老夫再给你讲更多,比如我当年怎么骗毒老喝了三天的苦瓜汁……”
“丹老头你找死!”毒老的怒吼声再次响起。
医老则温和地看着苏倾颜,眼中带着深意:“傻丫头,我们……能陪你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苏倾颜的心湖,荡起圈圈涟漪。她抬起头,看到四老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心中忽然一紧。
但很快,毒老的怒吼和丹老的笑闹又盖过了那丝沉重。阳光依旧明媚,瀑布依旧轰鸣,回春谷里充满了师徒五人难得的欢声笑语。
只是苏倾颜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四老的“黑历史”大曝光,不仅让她看到了他们的过去,更让她感受到了那份深藏在争吵与玩笑之下的、厚重如山的师徒情谊。
而这份情谊,或许真的如医老所说,时日无多。她必须更快地成长,才能在未来的风雨中,守住这份温暖。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拳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筑基之路,凤命之劫,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险,她都要带着师父们的期望,勇敢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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