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断魂渊深处的每一寸岩壁。苏倾颜盘膝坐在修炼室中央，周身萦绕的灵力已从淬体六层的淡青色，悄然染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银芒——那是即将叩开炼气境大门的征兆。
她指尖轻捻，一枚焦黑的“烈火聚气丹”在掌心滚动，丹老那日“坑徒”反成助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此刻却化作唇边一抹无奈的笑意。
“丫头，还在琢磨那破丹？”剑老的虚影突然穿透石墙飘入，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淬体巅峰的瓶颈岂是丹药能硬冲的？跟老夫去冰魄潭走一趟，吹吹寒气醒醒脑！”
苏倾颜抬眸，正对上剑老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
自凤鸣异象引动深渊灵气暴动那件事发生后，四老对她的修炼便多了几分隐秘的关注，尤其是剑老，总时不时将话题引向冰魄潭的方向。
她心中微动，想起冰层下那道模糊的银发身影，以及墨渊意识深处闪过的“凤……”字残念，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断剑“裂天”。
“师父是想让我再去采凝冰草？”她起身拂去衣摆尘土，故意装作不解。
剑老哼了声，用剑柄敲了敲她的头：“明知故问！你体内凤力初显，需得极寒之物调和，否则火毒攻心早晚出事。那冰魄潭的寒气虽霸道，却是最好的 淬炼之物。”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深渊更深处，“何况……有些事，你也该自己去印证了。”
话音未落，丹老的大嗓门便从走廊那头传来：“老剑痴又想坑徒弟！冰潭寒气能冻碎金丹修士的灵脉，她这小身板去了不是找冻？喏，这颗‘暖魂丹’拿着，关键时刻能保你神魂不散。”说着丢来一颗流光溢彩的丹药，却被剑老半路截胡。
“去去去，你那破丹炼的时候没少炸炉，别把丫头毒傻了。”剑老将丹药塞回苏倾颜手中，“记住，靠近潭边十丈即可，若感应到异常立刻退回。老夫在入口处给你护法。”
毒老的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墙角，手里把玩着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蝶，冷嗤道：“啰嗦。真遇到危险，她怀里那只臭鼬鼠放个屁都比你们这些老骨头管用。”
话音刚落，正趴在苏倾颜肩头打盹的臭鼬鼠“吱吱”叫了两声，似乎在抗议。
医老则从袖中取出一套金针，仔细叮嘱：“若寒气入体，速以‘归元针法’刺入百会穴，老夫的《百草归元录》里有图解……”
苏倾颜看着四老你一言我一语，心中暖意涌动。自凤鸣初现，他们对她的保护便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件易碎的珍宝。
可她清楚，断魂渊的平静之下，暗流早已汹涌。苏清瑶在京都的动作，还有冰潭下那位沉睡的强者，都像一张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弟子明白。”她躬身行礼，不再多言，转身朝冰魄潭方向走去。
臭鼬鼠见状，麻溜地钻进她的衣襟，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越靠近冰魄潭，空气便越发凛冽。岩壁上凝结的水珠化作冰晶，在幽光下折射出冷冽的蓝芒。
苏倾颜运转灵力护住经脉，仍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渗入，连血液都仿佛要凝固。她想起第九次来此时，被那缕冰蓝色灵力震退并突破淬体五层的情景，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十丈，五丈，三丈……
潭水呈现出一种近乎墨色的冰蓝，表面没有任何波澜，却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威压。
苏倾颜屏住呼吸，目光穿透氤氲的寒气，望向潭底。
冰层比上次更薄了些，隐约可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静卧其下，银白长发如流水般铺展，冰蓝色的衣摆随水流微微晃动，宛如一幅亘古不变的画卷。
就在她凝神观望时，冰层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苏倾颜心中一紧，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那道身影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离……开……”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冰锥碎裂般，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那声音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她神魂一阵恍惚。
苏倾颜瞳孔骤缩。
是他！那个沉睡在冰潭下的人！他在跟她说话？
她还未及反应，冰层中猛地爆发出一股沛然莫御的寒气！比之前那缕灵力强大百倍的冰蓝色能量如海啸般席卷而来，不是攻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驱逐之力。
苏倾颜只觉全身灵力瞬间冻结，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数十丈外的岩壁上。
“噗——”她喉头一甜，险些喷出鲜血，怀中的筑基丹却在此时被寒气激得剧烈发烫。丹老曾说此丹需辅以极寒之力方能完美炼化，此刻竟成了救命稻草！
冰蓝色灵力顺着她的经脉狂涌而入，与筑基丹的药力轰然相撞。原本堵塞的玄关处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如同冰封的河面裂开第一道缝隙。
苏倾颜只觉识海清明，丹田内的灵力如火山般喷发，淬炼了无数次的经脉在这一刻被彻底贯通，淡青色的灵力骤然变得凝实，化作一缕缕银白色的气流，在体内形成周天循环。
炼气一层！
她成功了！
苏倾颜撑着岩壁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声“离开”还在耳边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望向冰潭，冰层已恢复平静，那道身影重新陷入沉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掌心残留的冰寒触感，以及体内澎湃的灵力，都在提醒她那不是梦。
“丫头！你没事吧？”剑老的声音带着焦急传来，下一刻便出现在她身边，探手搭在她腕脉上，随即惊道，“你……你突破了？！”
丹老、毒老、医老也相继赶到，看到苏倾颜周身萦绕的银白色灵力，皆是一愣。
“炼气一层？这么快就晋升了？！你是吞了仙丹不成？”丹老摸着胡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毒老则盯着冰潭方向，眉头紧锁：“刚才那股寒气……是他醒了？”
医老递给苏倾颜一颗温润的丹药，沉声道：“先别管其他，稳固境界要紧。那冰潭之下的存在，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苏倾颜服下丹药，盘膝坐下，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刚才的情景。
墨渊的声音，他眼中闪过的微光，还有那股助她突破的力量……他为何要提醒她离开？深渊中究竟有何危险？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冰莲的丝丝凉意——那是墨渊在她觉醒凤凰真火时赠予的宝物。
一个荒谬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这个沉睡的强者，或许并非敌人。
“师父，”她突然开口，看向剑老，“他是不是……认识我？”
剑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当年老夫兵败裂天剑尊，侥幸逃入断魂渊，曾远远见过他一面。那时他便已被冰封，只知他是与幽冥剑主抗衡的存在，至于其他……”
他摇了摇头，“渊底秘辛，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苏倾颜不再追问，闭上眼引导灵力运转。炼气一层的力量让她倍感安心，却也让她更加清楚，前方的路依旧荆棘密布。
苏清瑶的系统，幽冥殿的觊觎，还有四老残魂的隐患，都需要她变得更强。
而冰潭下的墨渊，似乎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她睁开眼，望向冰潭，眼神坚定。无论他是敌是友，这深渊中的羁绊，她已无法割舍。
“走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四老笑道，“弟子现在感觉很好，说不定还能再帮丹师父炼几炉‘放屁丹’。”
丹老闻言吹胡子瞪眼：“去去去！再提那破丹，老夫拿你当丹炉炼！”
众人笑闹着转身，却没注意到苏倾颜转身时，冰潭深处那道沉睡的身影，眼角似乎滑落了一滴微不可察的冰晶。
“凤儿……”
意识深处，那个模糊的名字再次浮现，带着千年的风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危险，正在靠近。他必须尽快醒来，护住这朵在深渊中绽放的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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