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天刚蒙黑。走廊的灯管闪了两下,像是没睡醒。他没多看,径直走到桌前,把战术包放在角落,动作轻得像怕吵了谁。
但他心里清楚,今晚不会安静。
白天那块油渍还在脑子里转——位置、反光、黏度,全对不上训练场的常规维护标准。更别说陈昊那一脸“我等着看你摔”的表情,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盘好了局。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二十三分。距离明天实战演练还有十一个小时。
够了。
他起身,没开灯,直接朝装备室走。这会儿大部分学员都在食堂加练体能,教官也刚开完例会,监控巡逻有十五分钟的盲区。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是系统模拟里“特种兵夜巡”副本教他的。
装备室铁门半开着,和昨晚一样。齐辰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而是先扫了一圈摄像头的位置。左上角那个歪了半寸,应该是人为调整过,拍不到最里侧的储物柜。
他抬脚跨进去,脚步没发出一点声音。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机油味,混着皮革和金属的冷气。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装备柜,编号07,靠墙最里侧。打开前,他先用袖口擦了下门把手——指纹可能被清过,但残留的汗渍反应能骗过普通检测。
柜门拉开,战术背心挂在挂钩上,枪套空着。
他皱了下眉。
按规程,枪械不该单独存放,必须和主人装备配对锁死。现在枪套空着,说明有人动过。
他伸手把背心取下,指尖顺着肩带内侧摸了一圈。布料有轻微褶皱,像是被人匆忙挂回去时扯过。再翻到内衬夹层,果然,原本平整的缝线有一处微微鼓起——有人拆过又重缝。
他没声张,只是把背心轻轻放回原位。
接着取出制式手枪,型号qSZ-92,军校标配。他单手托住枪身,拇指一推套筒,动作流畅得像呼吸。回弹力度偏软,不对劲。
他拧开侧盖,检查击针组件。润滑脂颜色发灰,明显被换过。再看弹匣卡榫,边缘有细微划痕,像是用非原装工具强行拆卸过。
这不是保养疏忽。
是动了手脚。
而且手法专业,普通人看不出问题。一旦在高速移动中射击,击发延迟0.3秒,就可能丢命。
齐辰把枪拆到最小单元,逐一检查。弹簧张力偏差7%,保险栓有轻微卡顿。他从工具包里取出微型扳手,一点点调校,动作不快,但每一下都精准到位。
他没生气,也没急。
这种小伎俩,在“兵王副本”里连菜鸟陷阱都算不上。真正杀人的局,从来不会摆在明面上。
就在他重新组装枪械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三个人,步伐一致,中间那个故意踩重。
齐辰手没停,但动作节奏微微一变,从“校准模式”切换成“例行检查”。他把枪套扣上腰带,拉了三下套筒,确认闭锁正常,然后才抬头。
陈昊靠在隔壁柜门上,两手插在裤兜里,嘴角翘着,眼神却紧盯着齐辰的手。
“哟,这么晚还来搞装备?”他语气轻松,像在拉家常,“明天演练可别出岔子,咱们可是要实弹对抗的。”
齐辰把工具收进包里,动作不紧不慢。“来检查一下,免得有人动我东西。”
“动你东西?”陈昊笑了一声,“谁闲得没事碰你的破枪?再说了,你一个状元,枪法再准,也得看队友信不信你。”
他身后的两人立刻跟着笑。
齐辰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战术背心,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肩带拉直,披上身。就在背心滑落的一瞬,他故意让内侧那个极浅的“q”字标记朝外露了一下。
陈昊的眼神立刻变了。
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缩了一下,目光死死盯住那个位置。
齐辰心里有数了。
对方不仅知道装备被动过,还关心他有没有发现。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打压了,是试探底线。
“多谢关心。”齐辰系好扣子,语气平静,“不过我的枪,我自己负责。要是真出了问题,责任也得算清楚。”
“算清楚?”陈昊往前半步,声音压低,“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齐辰抬眼,镜片反着灯管的冷光,“谁动了,谁就得认。”
空气一下子绷紧。
陈昊脸色变了两下,像是想发火,又压住了。他盯着齐辰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行啊,挺硬气。”他拍拍手,“那我等着看你明天怎么在靶场上‘负责’。”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重得多。
那两个跟班赶紧跟上,临走前还回头瞪了一眼。
齐辰没动,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抬起手,把战术背心的肩带又拉正了一点。
他知道,刚才那番话,已经把球踢回去了。
陈昊以为他在虚张声势,其实他早就在系统里调过“微量物证采集”模块。刚才组装枪械时,他已经把一片带静电层的采样贴片悄悄贴在了枪套内壁——只要有人碰过,皮肤碎屑、油脂、甚至是手套纤维,都能留下来。
等明天训练一结束,他就能拿到证据。
而且,他还记得陈昊站的位置。
正对着装备柜的监控死角,右手习惯性搭在柜门边缘,指尖蹭到了一点黑色油污。
那不是维护用的润滑剂。
是特种机械才用的阻尼膏,用来降低金属摩擦声的。普通学员根本接触不到。
这意味着,对方不仅动了手,还用了军械库的违禁品。
齐辰走到登记台前,拿起笔,在装备领取表上签字。
时间:19:47。
笔迹平稳,力度均匀,每一个字都像刻上去的。
他没写名字缩写,而是把“齐辰”两个字写得清清楚楚,最后一笔收锋利落。
这是留痕。
一旦明天装备出问题,这份登记表就是第一道防线。
他把表格放回台面,拎起装备包,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手搭上门把的瞬间,他停了一下。
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装备柜。
柜门关着,编号07。
但他记得,刚才打开时,柜内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凹痕,像是被硬物撞过。而现在,那痕迹不见了。
有人来过。
而且是在他检查期间,悄悄进来修复了痕迹。
这说明,对方一直在盯着他,甚至可能有第二个人配合。
齐辰没表现出来,只是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灯依旧闪着,像在打摩斯密码。
他沿着墙边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监控盲区的边缘。脑子里已经开始推演明天的训练路线——哪里有掩体,哪里是死角,哪里最容易被人“误伤”。
他不怕对抗。
他怕的是,对方根本不打算让他活着站上靶场。
走到楼梯口,他停下,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输入一行字:“阻尼膏,监控死角,双人配合。”
然后删掉。
这种事,不能留电子痕迹。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看了眼楼道尽头的摄像头。
镜头微微偏转,像是被人远程调整了角度。
他笑了笑,没说话,转身下楼。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走廊尽头一张训练通知哗哗响。
通知上写着:明日实战演练,全员实弹,禁止代练,违者重罚。
齐辰走过时,顺手按了下纸角,把它压平。
然后继续走。
背影挺直,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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