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灯的红光熄灭后,齐辰没再回头看第二眼。
他沿着训练场边缘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战术包贴着腰侧,硬盘在里头,支票也在,还有那枚银针,一直没拿出来。
广播突然响了。
“全体参训学员请注意,毕业考核最终阶段——‘无规则生存’测试,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机械臂从头顶降下,带着金属舱门轰然开启。齐辰没犹豫,抬脚进去。门闭合,失重感袭来,整个人被弹射出去。
三秒后,落地。
水泥地,冷风,头顶是灰蒙蒙的天。他靠墙蹲下,战术包挡在身前,手指迅速扫过太阳穴——启动“城市探索”。
视野边缘泛起一层淡蓝光晕,三公里内地图缓缓浮现:地铁站、便利店、旧书店,三个黄点闪烁。
【补给点已标记】
系统提示音刚落,画面突变,黄点外围浮现红圈,像被圈住的猎物。
【检测到高频干扰源,目标区域存在敌方单位】
齐辰眯眼。这布局太熟了。陈昊那套“守点钓鱼”的战术,特种兵副本里他见过不下十次。
他闭眼,压下脑仁发胀的眩晕感。这功能用一次,头就跟被铁锤敲过似的。但现在没得选。
“他们知道我会找补给。”他低声说,“所以补给就是陷阱。”
他放弃黄点,转头看向地图边缘——一片灰区,什么标记都没有。但那里有座废弃公交调度站,屋顶平整,视野开阔,适合蹲点观察。
走。
他贴着墙根移动,路过一家关门的五金店,玻璃碎了一地。路过时,他顺手从缝里抠出半截铜线,塞进战术包侧袋。
调度站门虚掩着,铁皮锈得厉害。他进去,反手用一根钢筋顶住门缝,蹲在角落开始检查装备。
手机还在,但没信号。他拿出来,屏幕黑的。
军校的毕业考核规矩:所有通讯设备都会被锁死,防止外联。芯片是特制的,普通破解工具没用。
齐辰没急。他掏出银针,挑开手机后盖,找到基带芯片位置,轻轻一刺。
微电流窜过,屏幕闪了一下,亮了。
就在开机瞬间,视频自动弹出。
画面里,沈知夏坐在一把铁椅子上,双手被绑在背后,嘴上贴着胶带。她眼睛睁着,目光沉稳,没慌。
画外音响起,是赵宇的声音:“齐辰,看看这是谁?想她活命,就一个人来旧城区37号仓库。别耍花招,我们有十个人,枪都上膛了。”
视频结束。
齐辰没动。
他把画面倒回去,放大背景。墙角堆着几箱货,印着“黑曜物流”四个字。地面有水渍,反着光,能看清天花板上有两个通风口,位置偏左。
他记下坐标,关掉手机,顺手把电池拆了。
这视频来得太巧了。
巧到像是专门等他开机才推过来的。
他回想半小时前,沈知夏说硬盘被装了后门,数据在物理隔离状态下还能传出去。那说明对方有手段,能远程触发设备,甚至操控信号。
而他刚用银针激活手机,就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不是她被绑了。”齐辰低声说,“是他们想让我知道她被绑了。”
他调出模拟器日志。
最近一次穿越是“神医副本”,回来时系统提示“进度更新”。那天晚上,沈知夏的脑波记录第一次出现异常频率。再往前,特种兵副本结束,他拆枪的速度快得离谱,第二天,张医生就开始动手。
每一次“进度更新”,都伴随着一次外部信号波动。
时间对得上,频率也对得上。
“他们不是想杀我。”他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是想看我什么时候崩溃,什么时候拼命,什么时候……失控。”
所以绑走沈知夏。
他知道她在乎。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不管。
情感,就是他们的突破口。
齐辰把手机塞进旁边一个废弃铁桶,取出银针,插进电池正负极之间。
火花“啪”地炸开,塑料壳瞬间发黑。
他在制造假象——手机已被销毁,信号源中断。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
旧城区37号仓库,距离这里四公里,穿过两条主街,三片废弃厂区。正常走要五十分钟,但他不能走主路。
他从战术包里翻出那半截铜线,缠在鞋底,增加摩擦力。又把银针别在袖口,随时能甩出去。
刚要出门,忽然停下。
他蹲下,从调度站角落的破纸箱里翻出一支记号笔,撕下一张纸,写下几个字:
“信号已断,诱敌深入。”
然后把纸条塞进铁桶,压在烧黑的手机残骸底下。
做完这些,他推开门,闪身出去。
风从巷口灌进来,吹得铁皮门“哐当”响。
他沿着墙根走,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避开监控死角。路过一个路灯时,他抬头看了眼摄像头。
镜头微微偏转,像是在追踪他的移动。
齐辰没躲。
他反而放慢脚步,抬手摸了摸耳后,像是在检查什么,然后继续走。
他知道这动作会被拍下来。
也知道,有人正在某个屏幕前,等着看他慌乱、看他绕路、看他拼命救人。
但他不打算按剧本走。
他要让这些人看看,什么叫“进度更新”之后的玩家,是怎么反向狩猎的。
三公里外,旧城区边缘。
37号仓库矗立在废墟中间,铁门半开,里面黑着。墙边停着两辆黑色商务车,车窗贴膜,看不清里面。
齐辰趴在三百米外的废弃厂房顶上,用一片碎玻璃反光观察。
十分钟。
一辆摩托从远处驶来,骑手穿着外卖服,停在仓库门口。他递上一个保温箱,守门人检查后放行。
齐辰眯眼。
外卖?绑匪还点夜宵?
他等摩托走远,才从屋顶滑下,贴着墙根摸到仓库后侧。
通风口在上方,两米高。他踩着堆叠的木箱上去,轻轻推开铁栅。
刚要翻进去,忽然顿住。
他盯着通风口内侧,借着微光看清——那里贴着一张微型贴纸,上面印着二维码。
不是普通的贴纸。
是军校心理实验室专用的数据追踪标签。沈知夏上次做测试时,用过同一批。
齐辰眼神冷了下来。
他们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关人。
是特意选了能采集数据的场地。
“想记录我进来的反应速度、心率变化、决策路径?”他低笑一声,“还真当我是实验小白鼠。”
他没进去。
反而从战术包里掏出一颗小石子,轻轻丢进通风口。
石子落地,发出清脆响声。
三秒后,仓库内传来脚步声,两人冲到通风口下方,抬头查看。
齐辰趁机从另一侧翻下,贴墙潜行到仓库正门侧面。
他从袖口抽出银针,对准门缝下方的地面,轻轻一划。
一道细不可见的划痕出现。
这是标记。
如果里面的人出来巡逻,鞋底会沾上他涂在针尖上的荧光粉——白天看不出,但夜间会反光。
做完这些,他退到百米外的水泥管里,靠墙坐下。
现在,该等了。
等他们发现通风口有人动过。
等他们派人出来查看。
等他们暴露巡逻路线和人数。
他不急。
毕竟,真正的陷阱,从来不是仓库里那把椅子,也不是视频里的沈知夏。
而是——
他以为自己在救人,其实,从踏进这座城市开始,就已经是猎物了。
可现在。
猎人和猎物,该换一换了。
远处,仓库铁门突然打开。
一道人影走出来,低头看着地面,像是在检查什么。
齐辰屏住呼吸,手指搭在银针上。
那人抬起脚,鞋底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微弱的绿光。
齐辰嘴角微扬。
找到了。
他缓缓起身,从水泥管里钻出,贴着废墟边缘开始移动。
每一步,都踩在对方巡逻的空档里。
每一秒,都在计算对方的反应时间。
他知道,37号仓库里等着他的,可能不是沈知夏。
但没关系。
他去,不是为了救人。
是为了——
把那个躲在屏幕后头,一直看着他“进度更新”的人,亲手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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