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靖安侯府的书房内，烛火燃尽最后一滴蜡油，悄然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袅袅。李文渊坐在黑暗中，一夜未眠。自从那股冰冷的“秩序”意志被彻底激活，一种无形的、仿佛被天敌锁定的感觉就如影随形，让他无法安枕。他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再唤醒脑海中那片死寂的系统空间，那最后的联系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没有系统这个“猪队友”在身边插科打诨，时不时抛出些坑爹选项，他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沉重。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算计，都只能由他自己承担。
就在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起身活动一下近乎僵硬的四肢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特定韵律的敲击声，从书房外侧的窗棂传来。三长两短，重复两次。
是赵虎与他约定的最高警戒级别的暗号！
李文渊瞳孔一缩，瞬间闪到窗边，无声地打开一条缝隙。
赵虎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侯爷！”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出大事了！”
“说。”李文渊的心沉了下去。能让身经百战、神经粗韧如赵虎都露出这般神色的，绝非寻常。
“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赵虎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说出的话重若千钧，“镇北军……溃败！”
“什么？！”饶是李文渊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浑身一震，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镇北军，大启王朝北疆最坚固的壁垒，主帅霍云更是被誉为军神般的存在，怎么可能溃败？！他离开北境才多久？
“消息绝对可靠，是百晓生动用了埋在最深处的‘暗桩’，抢在军报入宫前一刻传回的。”赵虎语速极快，“七日之前，北漠联军主力突然出现在断魂崖一带，兵力远超我军预估，且……且打法诡异无比！”
“诡异？”李文渊捕捉到这个不寻常的词。
“是！”赵虎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情报中描述的、超出理解范围的场景，“情报上说，北漠联军阵型整齐得……不像活人军队。进攻、撤退、迂回，如同尺子量过，分毫不差。箭矢齐射，落点几乎完全一致，覆盖之下，避无可避。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不畏伤痛，除非被直接击中要害，否则即便身中数箭，依旧能保持着绝对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霍云将军依托断魂崖天险布防，本万无一失，却被对方用一种……一种近乎‘计算’好的方式，用士兵的性命硬生生填平了防御工事，从最不可能的角度撕开了防线！”
用士兵的命填平天险？不畏伤痛？绝对整齐的阵型？
李文渊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秦府地下密室那冰冷的几何法阵，那苍白、恒定、毫无生气的光芒，以及那股试图将一切都纳入固定轨道的“秩序”意志！
是它！绝对是它在背后搞鬼！
它不仅仅在朝堂上针对自己，更是将手伸向了边疆战场！它要用这种绝对“秩序”的、冰冷高效的战争方式，摧毁大启的国防，从外部施加压力，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将整个大启王朝都纳入它那“格式化”的蓝图之中！
“霍云将军呢？”李文渊急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霍云不仅是国之柱石，更是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友。
赵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痛惜：“霍将军……亲率亲卫断后，身先士卒，陷入重围，身负……重伤！生死不明！镇北军主力损失超过七成，北境门户……洞开！”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霍云重伤，生死不明！北境门户洞开！
这意味着，北漠的铁骑，可能已经踏过了曾经由无数大启将士鲜血铸就的防线，兵锋直指中原腹地！国难，当头！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被他激怒后彻底激活的“秩序”化身！它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来“修正”这个因为它眼中“混沌变量”（李文渊）而变得“不稳定”的世界！
就在这时，远远地，从皇城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尖锐，象征着最高级别军情警报的钟声！当——当——当——！
钟声穿透黎明的寂静，如同丧钟，敲击在每一个听到它的人心上。
紧接着，是皇宫正门被沉重推开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以及马蹄踏在御街青石板上那疯狂而凌乱的脆响！那是传递八百里加急军报的信使，正不顾一切地冲向宫城！
京城，醒了。或者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从睡梦中骇然坐起！
李文渊猛地推开书房的门，走到院中。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但那急促的警钟声和马蹄声，却让这清晨的空气充满了恐慌和不安。他能听到隔壁院落传来惊慌的开门声，更远处，隐约有被惊醒的犬吠和人声。
“侯爷！”苏小婉的声音带着急促从侧门传来，她显然也是被钟声惊醒，衣衫都未来得及完全整理好，脸上血色尽褪，“是北境……”
“我知道了。”李文渊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翻涌的怒火和冰冷的决意。他看向赵虎，“通知所有人，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百晓生全力搜集北境溃败的一切细节，尤其是敌军那些‘诡异’之处。赛鲁班检查所有库存的‘非常规’装备。贾仁义，动用一切资源，开始秘密囤积粮草、药材，尤其是金疮药和防疫之物。”
“侯爷，您是要……”赵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如今朝堂形势微妙，侯爷刚经历构陷风波，此刻插手军国大事，是否合适？
李文渊望向皇城的方向，那里因为突如其来的军报，想必已经乱成一团。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而近乎疯狂的弧度。
“那‘秩序’不是喜欢玩大的吗？不是想把一切都纳入它的规则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它以为用国战的压力就能让我束手，或者让这个世界按照它的剧本走向‘格式化’？”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做梦！”
“传令下去，做好准备。”李文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看到了那冰冷无形的敌人，“这场仗，它想打，我李文渊，奉陪到底！”
他没有系统可以依靠，但他有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狠劲，有对这个被他搅得“热闹非凡”的世界的归属感，更有身边这群愿意追随他一起“不靠谱”的同伴！
北境溃败，国门洞开，强敌压境，背后还有“秩序”化身操控……
前所未有的危局，已然降临。
而李文渊的眼神，却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燃烧起一种近乎赌徒般的、要将一切押上桌案的决绝光芒。
混乱与秩序的对决，从朝堂暗斗，正式升级为了……救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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