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北辰、叶晴萱的“温馨日常”和韩夜的“犀利观察”之外,陈默则像一股没心没肺的旋风,时不时地闯入刘亚豪略显灰暗的世界。
他总是开着他那辆颜色骚包、引擎轰鸣的跑车,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招摇过市地出现在A大校园。有时是来找顾北辰商量点家里生意上的小事,有时是纯粹闲得发慌,来找刘亚豪和叶晴萱插科打诨。
“姐夫!走!带你去兜风!体验一下速度与激情!”陈默会大大咧咧地揽住刘亚豪的肩膀,不管他愿不愿意,就往车上拽。
刘亚豪对这种张扬的做派本能地排斥,但拗不过陈默的死缠烂打。坐在低矮的跑车里,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引擎的咆哮,感受着路人或羡慕或鄙夷的目光,刘亚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成了陈默这场浮夸表演的一部分。
陈默却浑然不觉,或者根本不在乎。他一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在车流中穿梭,一边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他最近又看上了哪个系的系花,或者和哪个狐朋狗友去了什么新鲜场子鬼混的经历。
“唉,要我说,姐夫,你就是活得太累!”陈默瞥了一眼紧绷着身体坐在副驾的刘亚豪,大声说道,试图压过音乐声,“想那么多干嘛?喜欢谁就去追啊!追不上拉倒,至少试过了不留遗憾!你看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多潇洒!”
刘亚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苦笑。陈默的世界简单直接,喜欢就追,讨厌就甩,挥金如土,及时行乐。这是他无法理解,也无法企及的“潇洒”。他的肩上,扛着债务,扛着对妹妹的责任,扛着对未来的不确定,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自卑。他怎么可能潇洒得起来?
陈默见他没反应,又换了个话题,挤眉弄眼地说:“诶,姐夫,你知道吗?夜哥最近可惨了,被他姐盯得死死的,跟林小姐约会都跟完成KpI似的。还是我自在,想干嘛干嘛!”
刘亚豪这才知道,原来韩夜看似游刃有余的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压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韩夜这样的纨绔大少,也无法完全摆脱家族的掌控。
陈默的出现,像一阵喧嚣的风,短暂地吹散了刘亚豪周身的沉闷,却无法驱散他心底的阴霾。他带来的是一种浮于表面的、热闹的孤独,与顾北辰叶晴萱那种温暖的陪伴,以及韩夜那种犀利的剖析,都截然不同。
而在这看似逐渐恢复“正常”的日常中,刘亚菲也如同一个幽魂,悄无声息地存在着。
她严格遵守着刘亚豪划下的界限。住在那个距离不远不近的小公寓里,没有再来过学校,也没有再去过实验室。她偶尔会给刘亚豪发信息,内容极其“正常”且克制。
【哥,今天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哥,我看新闻说最近流感严重,你注意保暖。】
【哥,我找到一份在咖啡馆的兼职了,明天开始上班。】
她的信息,刘亚豪会看,也会简单地回复一两个字【嗯】、【好】、【知道了】。他不敢回复太多,怕给她不必要的期待,也怕打破这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平静。
他每周会抽出一个晚上,去她的公寓看她一次,算是履行作为哥哥的责任,也为了确认她的状态。每次去,刘亚菲都表现得异常“正常”。公寓收拾得干净整洁,她会提前准备好水果和茶水,像个真正懂事独立的妹妹,和他聊一些兼职的趣事,或者询问他学校的课程难不难。
她绝口不再提苏婉儿和柳心玥,也不再流露出任何过度的依赖或偏执的情绪。她甚至开始看一些心理学的普及读物,说是想更好地了解自己,改善自己的性格。
这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刘亚豪心中的那根弦,从未真正放松过。他总觉得,妹妹的这种“正常”,像一层薄薄的冰面,下面可能依旧涌动着危险的暗流。他每次离开时,都能感觉到身后那道一直注视着他背影的目光,那目光不再炽热疯狂,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隐忍的专注。
有一次,他因为项目忙,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半小时。推开公寓门时,他看到刘亚菲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他高中时用过的旧水杯,正用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杯壁上早已模糊的卡通图案。听到开门声,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将水杯藏到身后,脸上迅速切换成温婉的笑容。
“哥,你来啦!”
那一刻,刘亚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个旧水杯,他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她摩挲水杯时那种专注而……迷恋的神情,真的消失了吗?
他没有戳破,只是像往常一样,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了她的近况,坐了不到半小时便起身离开。
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夜风冰凉。刘亚豪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妹妹就像一颗埋在他生活中的定时炸弹,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在慢慢变好,还是只是在蛰伏,等待着一个更好的时机。他无法彻底摆脱她,因为那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但他也无法真正安心,因为那偏执的火焰,似乎从未真正熄灭。
校园三人组的温馨,韩夜约会现场的观察,陈默跑车里的喧嚣,以及妹妹那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的日常……这些碎片共同构成了刘亚豪此刻生活的全部。他穿梭其中,像一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品尝着别人的甜蜜,承受着别人的审视,感受着浮华的喧嚣,也警惕着身边的隐患。
他依旧是孤独的。那份深植于心的自卑与不安,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与幸福之间。他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渴望,却不敢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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