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臂悬在那里,沉重得像个诅咒。
我本应该让手下人控制住这片区域,但我却僵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第二天早上,太阳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升起。
赵雷,一向务实,带着他的队伍行动起来。
那些枪……它们仍然指着前方。
接着,那把AKS74U。
几乎……像是在表示敬意?
甚至是顺从。
难以置信。
当然,林九也在处理这件事。
她在扫描,然后取出了一个记忆芯片。
那是一名士兵的最后时刻。
“替我活下去!”这句话如同一记重击,让我深受触动。
那把枪……它是一名幸存战友的象征。
它不是武器,而是一份遗愿,一个朋友。
这改变了一切。
林九的发现是关键。
“枪语”。
用击针作为继电器,用底火作为点火点……我设计的低功耗协议被重新利用了。
就好像……它们在交流。
而是谁创造了这个协议呢?
是我。
这是我的错。
或者……这是我的遗产。
我做出了决定。
让它们进入缓冲区。
这很冒险,我知道。
但我必须了解更多。
那天晚上,它们行动了。
它们制作了一个徽章,一个金属弹壳,上面有我的标记。
这是一种认可,一份献礼。
它们想要……某样东西。
林九找到了谜题的下一部分。
钟摆阵列。
手枪相互连接,它们的“心跳”同步,唤醒了更多的枪。
枪魂。
现在,情况变得不同了。
现在,风险更高了。
和赵雷的会面。
他很担忧。
他看到了危险。
我理解。
但它们是在选择一面旗帜。
它们在寻找领袖,寻求指引。
这不是入侵,而是一种请求。
我能给出的唯一答案是:“谁配成为这支军队的灵魂?”桌上的那把m1911说明了一切。
赵雷放下了他的步枪。
我接受了挑战。
他也明白了。
然后,我走向阵列。
鲜血。
一场仪式。
信号激增。
齐射。
一次致敬。
一次宣告。
但接着,信号在全世界回荡。
一次觉醒。
那挺pKm机枪。
它苏醒了。
而空气……空气变得不同了。
它嗡嗡作响。
我看到了一滴水。
仅仅一滴。
从高处的某个地方落下。
在这片冰封之地。
仅仅一滴水珠。
那只抬起的手臂,终究没有完成那个跨越生死的敬礼。
陈牧的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眼中的哀恸如深海,无声地淹没了那片战场记忆的火光。
这不再是一把冰冷的钢铁,而是他战友生命的最后延续,是那个在烈焰中高喊“替我活下去”的年轻灵魂,唯一的墓碑。
晨光如利刃,劈开地平线上厚重的云层。
南墙外,那支由数百把残枪组成的寂静军团,一夜未动。
它们仿佛融入了废土的背景,既是风景,也是悬于基地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赵雷再也按捺不住,亲自带领一支精干的侦察小队,呈扇形战术队形,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当他们踏入三十米警戒线时,异变陡生!
队列最前方,那把领头的AKS74U突击步枪,枪身猛地一沉。
它那饱经风霜的枪口缓缓垂下,前护木稳稳地触碰在冻结的地面上,枪托微抬,摆出了一个无比标准的战术降姿——这是一个在战场上表示无敌意、请求接近的信号。
所有人都被这极具智慧和纪律性的一幕惊得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野兽的臣服,更像是士兵的礼节。
“我去。”林九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不带一丝犹豫。
他推开头盔面罩,独自一人,朝着那把做出降姿的AKS74U走去。
赵雷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枪柄,肌肉紧绷,但陈牧的命令是“观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九这个技术疯子将自己置于险地。
林九在枪前蹲下,手中的多功能扫描仪发出微弱的蓝光,开始解析这把枪的内部构造。
数据流瀑布般刷过屏幕,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他在主电路板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黑点,与周围的焊点格格不-入。
“找到了!”他低喝一声,用精密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接入便携终端。
下一秒,所有人的战术平板上,都弹出了一段被强行提取的视频数据。
画面剧烈晃动,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炮火与撕心裂肺的呐喊。
一个年轻的士兵,脸被硝烟熏得漆黑,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在爆炸的冲击波中死死将怀中的AKS74U抱紧,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最后一句话:“替我……活下去!”
随即,一片炽白的光芒吞噬了整个世界。视频戛然而止。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陈牧盯着那张在火光中定格的年轻脸庞,久久没有言语。
他终于明白,这趟千里迢迢的跋涉,不是一次冰冷的机械迁徙。
这些枪,是带着主人的遗愿,来寻找一个答案。
它们是唯一活下来的“战友”。
林九彻夜未眠,将所有扫描数据汇总分析。
一个惊人的发现让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些残枪,型号驳杂,来自废土的四面八方,从老旧的莫辛纳甘到近代的制式步枪,几乎涵盖了旧时代陆军的整个轻武器序列。
但它们的“大脑”——核心触发模块,无一例外,都经过了同一种匪夷所思的改造。
改造者拆除了原本的电子继电器,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精心打磨过的步枪击针。
它们以一种巧妙的杠杆结构连接,利用子弹底火被引爆瞬间产生的微弱脉冲,作为信号的点火源,构建出了一套看似原始、却异常稳定高效的脉冲通讯网络。
它们用枪械最核心的部件,创造了属于自己的语言!
而让林九头皮发麻的是,这套“枪语”系统的工作频率,经过反复比对,竟然与陈牧当年在战场上为了极限节省电量,独立设计并写入军用电台的“低功耗待机通讯协议”,分毫不差!
“老大……”林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敬畏,“它们不是在模仿你,它们是在继承你的遗产。你无意中……创造了一个文明。”
一个在废土中,由钢铁与火焰构成的“枪语文明”。
陈牧的命令很快下达:“开放南侧缓冲区,清理出一片隔离区域,允许它们进入休整。严禁任何人主动攻击,但绝对禁止它们靠近主武器库。”
命令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在陈牧的威望下,还是被坚决执行了。
当晚,数百把残枪井然有序地进入了缓冲区,像一群疲惫的旅人,静静地趴伏在雪地里。
然而,午夜时分,刺耳的警报突然划破了基地的宁静。
“报告!维修车间发现异常响动,能量读数不正常!”
赵雷一脚踹开宿舍门,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冲向车间。
当厚重的金属门被暴力破开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十几把残枪正围着一台废弃的重型车床。
几把枪用它们枪托上残存的金属齿,死死啮合住车床的传动轴;另一些枪则以一种奇特的节奏,用枪身撞击着启动杠杆。
老旧的车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竟被它们以最原始的方式,带动着缓慢运转起来。
车床的卡盘上,夹着一块从废墟里捡来的钢板,正在被一点点地切削、打磨。
它们在造东西!
数小时后,当东方泛起鱼肚白,一件成品终于从车床上滚落。
那是一枚被放大了数十倍的黄铜弹壳徽章,表面粗糙,却带着一股蛮荒而庄严的气息。
徽章上,用某种酸性物质蚀刻着三道平行的划痕,与一个简陋的十字准星。
——正是当年陈牧离开“猎火”枪店时,在门口招牌上刻下的暗记!
几把枪合力将这枚沉重的徽章抬起,踉踉跄跄地走到那把AKS74U面前,用枪管小心翼翼地将其挂在了前者的消焰器上。
AKS74U的枪身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致谢,又像是在无声的宣誓。
就在此时,林九的脸色再次剧变。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基地内部的能量流向图。
“不对!能量又在异常偏移!”
这一次,不再是维修车间。
一股股原本供给生活区照明系统的电力,正以诡异的周期,被秘密抽走,如同百川归海,全部涌向了被封锁多年的地下三层——那座废弃的生物实验室。
林九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潜入了那片禁区。
穿过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走廊,在一间空旷的主实验室里,他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实验室中央,二十把型号各异的老旧手枪,被人以一种精密的力学结构串联起来,组成了一座巨大的“钟摆阵列”。
它们的击锤在无形的能量驱动下,正以完全统一的节奏,一次又一次地敲击着下方的金属地面,发出“嗒、嗒、嗒”的沉闷声响。
林九的监测仪瞬间爆表。
这敲击的频率,与南墙外那数百把残枪“心跳”——脉冲通讯的基准波形,完全同步!
他迅速建立模型,测算这种低频震动通过岩层的传播路径和衰减率。
当结果出来时,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
这种共振,不仅仅是在与南墙的残枪群同步。
它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正以基地为中心,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沿着地壳深处向外扩散。
它在唤醒更深、更远地层中,那些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同类!
一场跨越百公里的“枪魂苏醒”,正在悄然进行!
“必须立刻阻止它们!这已经完全失控了!”紧急会议上,赵雷一拳砸在桌上,眼中满是焦虑,“谁知道它们唤醒的是什么东西?万一是一整个装甲师的坦克炮,我们都得完蛋!”
陈牧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得可怕:“它们跋涉千里,不是为了来抢地盘,是来认旗的。”
他从腰间拔出那把陪伴他多年、早已哑火的m1911手枪,轻轻放在会议桌中央。
“我们一直以为,是我们在制造和使用枪,”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或许,它们也一直在选择自己的主人。现在的问题,不是谁能控制谁,而是我们……谁,才配做这支钢铁军团的灵魂。”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赵雷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他盯着桌上那把伤痕累累的m1911,又看了看陈牧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良久,他猛地站起身,沉默着解下自己背后那把从入伍第一天起就从未离身的88式狙击步枪。
“咔哒”一声轻响,他将自己的爱枪,轻轻推向桌心,与那把m1911并排放在一起。
“那就让它们看看,”赵雷的声音沙哑而坚定,“什么才叫真正的……传火者。”
深夜,风雪更甚。
陈牧独自一人,站在了地下三层那座巨大的钟摆阵列前。
金属击锤的敲击声仿佛大地的心跳,沉闷而有力。
他没有丝毫犹豫,抽出随身的战术小刀,在左手掌心,干脆利落地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殷红的鲜血立刻涌出,他握紧拳头,将滚烫的血珠,一滴滴地滴落在阵列最中央的那枚击锤之上。
血与铁接触的刹那,仿佛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嗡——!
整座钟摆阵列猛然一震,随即轰然加速!
原本沉闷的敲击声瞬间变得急促、高亢,汇成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音波洪流,狠狠地撞入地层深处,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向着远方疯狂扩散!
十分钟后,南墙哨塔传来紧急报告,声音因极度的震撼而变调:“报告!所有……所有残枪,集体转向!它们……它们面向基地深处,正在……”
话音未落,三百道夺目的火光,在同一瞬间,照亮了风雪苍茫的夜空!
它们齐刷刷地打出了一发空包弹,没有弹头,只有喷薄的火焰和震天的巨响。
那是一场最庄严、最盛大的鸣枪致敬!
而在百里之外,一座被冰雪彻底掩埋、埋葬着旧时代一整个整编制装甲连的死亡峡谷底部。
一挺斜插在冻土中、枪身布满暗红锈迹的pKm通用机枪,它那沉重的枪管,在沉睡了数十年后,第一次,对抗着地心引力,缓缓地,抬了起来。
镜头无限拉远,越过山川,越过冰原。
大地正在发生极其细微的震动,月光之下,无数深埋于地下的钢铁轮廓若隐若现。
仿佛整片大陆的钢铁血脉,都在因为同一种心跳,而重新开始搏动。
地下实验室内,狂暴的能量洪流终于平息。
陈牧站在死寂的钟摆阵列前,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不同,那刺骨的严寒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燥热所驱散,连呼吸都带上了一丝灼人的暖意。
突然,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他抬起的脸颊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抹,指尖传来湿润的触感。
他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室那由厚重金属浇筑而成的天花板。
在穹顶的正中央,一枚原本凝结的霜花,正悄无声息地,化作了第二滴晶莹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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