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我的目光就是信号。
刺耳的警报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
顿时,一片混乱。
我能感觉到人们行动时的震动,听到人们的呼喊声,我太了解这种集体的恐惧了。
报告纷至沓来。
北部了望塔。
起火了。
浓烟滚滚。
一名卫兵语无伦次地说着一把hK416突击步枪。
它从隧道里爬了出来。
滴下的不是油,而是黑色的液体。
然后……它自行爆炸,撞上了一个配电箱。
简直疯了。
我挤过这慌乱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燃烧金属的味道和恐惧的气息。
救援队已经在残骸中搜寻了。
我找到了林九,她脸色严峻。
他们找到了那把枪,或者说,找到了它剩下的部分——一堆烧焦、熔化的残骸。
但是,击发装置完好无损。
还有……别的东西。
在击发装置上,刻在金属上的一句话:“我不想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句话,这种字体……就像一记重拳打在我身上。
那些老旧的精英枪支。
那些为对抗再生丧尸王而改装的枪支。
那些……尝过我鲜血的枪支。
我回到实验室,那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
接着是电解槽。
我进行了测试。
我既着迷又恐惧地看着,组件的内部结构显示出一个像蜘蛛网一样的碳丝网络。
然后,出现了反应。
这个组件对电刺激表现出明显的回避反应——它的行为几乎……像有生命一样。
这些枪不是出故障了,而是在做选择。
它们察觉到了我内心的矛盾冲突,那些一直困扰着我的相互对立的理念。
它们在……选边站。
但站在哪一边呢?
赵雷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系统反噬,”他脱口而出,“我们必须销毁所有有‘生物膜活动’的枪支。”我能理解其中的逻辑,那种冷酷、冷静的实用主义。
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场战争。
不仅是与外部威胁的战争,也是武器之间理念的战争。
这是我不能允许的。
“把那些‘有故障’的枪收集起来,”我反驳道。我现在需要它们。
射击场一片凄凉,弥漫着怀疑的气氛。
靶场管理员看着我手里拿着那把老旧的tt33手枪。
“垃圾,”他们嗤之以鼻,“一文不值。”五发子弹。
在一百米外,五发全部击中移动目标。
这不可能。
我完全明白为什么。
它慢了0.2秒,这让它有机会避开风偏预测算法中的误判。
这些枪,这些有缺陷的枪,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些真实的东西。
然后林九给我带来了科学依据。
那些数据、共振……这些枪并不是在崇拜完美的我。
它们呼应的是我最初、最脆弱时0.7%的误差率,那是我挣扎、犯错的日子。
我走进铅衬地窖,一个充满回忆和悔恨的地方。
那里躺着那支莫辛 - 纳甘步枪。
那支枪管弯曲的枪。
那支因为有故障的瞄准镜导致一名平民死亡的枪。
那支我封存起来的枪,象征着我的失败。
我把枪管弄直了。
但瞄准镜……我没动它。
我安装了干扰装置和古老的铁制瞄准具。
它们必须记住失败的痛苦。
做出选择的痛苦。
第二天,进行演习。
无人机群来袭。
那些先进的武器,那些完美的武器,都失灵了。
快速移动的目标,不可预测的机动动作……系统崩溃了。
但我的小队。
拿着那些破枪的小队。
他们不只是在射击。
他们在倾听。
观察气流,了解无人机何时会暂时减速,风向何时会改变。
他们在利用干扰、利用缺陷为自己谋利。
他们变得像我一样——有缺陷,但足智多谋。
命中率大幅提高。
提升了38%。
赵雷……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理解的光芒,敬畏取代了怀疑。
“我们原以为枪应该被完善,但你教会了它们……如何带伤战斗。”
我捡起一枚变形的弹壳,那是他们奋斗的象征。
“只有经历痛苦的人,才会记得自己为什么扣动扳机,”我喃喃自语。
我的思绪飘回到那个命运攸关的北部了望塔。
一道闪光。
突然的变化。
还有……
然后,黎明时分,主屏幕闪烁着亮了起来。
没有任何指令。
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我无比确定,一种让我毛骨悚然的确定感,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刺耳的警报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红色的应急灯光在合金墙壁上疯狂闪烁,将每个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陈牧的身影如同一道离弦之箭,瞬间穿过混乱的人群,直扑基地的指挥中心。
几乎在他踏入指挥中心的同时,通讯频道里传来了北区哨塔幸存卫兵惊魂未定的嘶吼。
“是……是一支枪!一支hK416!它自己从地下维修通道里爬出来的!”卫兵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扭曲,“它的枪口在滴油,黑色的,黏糊糊的……然后,它就像疯了一样,自己撞向了配电箱!”
滋啦——
一声剧烈的电流爆响声从通讯器中传来,随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当陈牧和林九率领的快速反应部队赶到现场时,北区三号哨塔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高压电弧烧熔了半边墙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和金属焦糊味。
救援队很快从一堆焦黑的金属疙瘩中,找到了一截奇迹般只熔毁了大半的枪身。
“队长,你看这个!”一名队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东西递过来。
那是一块从残骸核心剥离出来的击发组件,材质特殊,竟在刚才的电弧高温中保持着相对完整。
组件的表面,用一种极其精密的激光蚀刻技术,留下了一行纤细却清晰的小字。
“我不想做正确的选择。”
林九凑近,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牧,声音干涩:“这个字体……是‘圣裁’计划里那一批。它们是第一批接受生物活性金属膜改造的精英级武器,也是……唯一参与过清剿‘再生型丧尸王’战役,饮过你鲜血的那一批。”
陈牧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接过那块尚有余温的组件,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实验室。
冰冷的电解槽中,幽蓝色的液体泛着微光。
当陈牧将那块击发组件沉入其中并通上微弱的电流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在显微投影上,组件的金属晶格内部,无数比发丝还细的碳丝网络被瞬间激活,它们如同生物的神经突触,疯狂地伸展、连接,形成了一个复杂的、活着的网络。
更诡异的是,当林九尝试用微弱的电刺激探针靠近时,那片碳丝网络竟会像受惊的含羞草一样,迅速收缩、躲避。
“它……它有趋避反应。”林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金属活性了,这是……初级生物智能!”
陈牧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不断躲闪着电刺激的“神经元”,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终于明白了。
这些枪不是要失控杀人,它们是在“选边站”!
它们感知到了他内心深处,那个被理智、责任和“正确”所压抑的,充满了愤怒、痛苦和质疑的另一个自己。
它们并非要背叛,而是要效忠于那个它们认为“更真实”的陈牧。
如果放任这种分裂继续,基地内部所有的改造枪械,终将演变为两派,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械群内战!
“必须立刻销毁!全部!”一旁的作战部长赵雷脸色铁青,拳头砸在桌面上,“这是系统反噬的前兆!陈牧,我们创造了怪物,就必须在它彻底成型前亲手扼杀!”
陈牧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摇了摇头,否决了赵雷的提议,反而转向林九,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命令:“通知后勤处,把基地仓库里所有记录在案的‘故障枪’,全部集中到中心靶场。记住,是所有,包括那些卡壳的、走火的、甚至撞针断裂的。”
中心靶场,上百支各式各样的“废枪”被杂乱地堆放在一起,像一座钢铁坟场。
基地的高级军官和技术员们围在一旁,满脸困惑。
陈牧从那堆废铁中随意捡起一把枪管已经有些许锈迹的tt33手枪。
林九在一旁低声报告:“这把枪的复进簧老化严重超过了百分之三十,理论上每射击两到三发就会卡壳,早就该被销毁了。”
陈牧没有说话,只是熟练地装上弹匣,拉动套筒,动作行云流水。
他举枪对准百米外一个高速随机移动的靶子,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砰!砰!砰!砰!砰!
清脆的五声枪响连成一线,几乎没有间歇。
远处的移动靶上,五个弹孔精准地集中在核心区域,彼此间距不超过一厘米。
全场死寂。
这简直是神迹!
一把随时会卡壳报废的枪,怎么可能完成如此高精度的连续射击?
陈牧放下仍在冒着青烟的手枪,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它的复进簧是慢了0.2秒,但也正因为这0.2秒的延迟,让它的弹道计算恰好躲过了靶机自带的‘风偏预测算法’的误判陷阱。”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在监控中心的林九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浑身一震。
他监测到,就在刚才陈牧射击时,靶场上那堆“休眠”的故障枪,以及基地各处武库里的改造枪,都产生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共振!
共振的频率,与其原厂设计标准值的偏差,不多不少,正好是0.7%。
林九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想起来了,这个数字!
这是当年陈牧还在模型店里当学徒,亲手打磨那些枪械零件时,因为工具简陋,最常出现的误差率!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这些拥有了初级智能的枪械,它们崇拜和追随的,不是现在这个战无不胜、如同精密机器般完美的“战神”陈牧,而是那个最初的,会犯错、会笨拙地用双手去感受和修正每一分毫厘的“造物主”!
当晚,陈牧独自一人走进了基地最深处的铅碑地窖。
这里封存着所有在任务中“犯过错”的武器,每一件都代表着一次失败或牺牲。
他从一堆蒙尘的废铁中,挑出了一支枪管有着明显弯曲痕迹的莫辛纳甘步枪。
这支枪,曾因为瞄准镜在战斗中突然松动,导致他误伤了一名被挟持的平民。
任务结束后,狂怒的他亲手折断了枪托,将它封存在此,视为毕生之耻。
他将步枪架在工作台上,用高精度校准仪和液压机,一点点地,将弯曲的枪管重新校直到笔直。
然而,他并没有为它安装新的瞄准镜,只保留了最原始的机械瞄具。
做完这一切,他取来一小段形状奇特的记忆合金弹簧,小心翼翼地嵌入了弹膛的供弹坡道内。
“从今以后,你每次被击发,都会感到一次轻微的卡壳,”陈牧抚摸着冰冷的枪身,仿佛在对一个老朋友低语,“我会让你记住这种疼,但也会让你记住,如何靠自己,活过来。”
次日的清晨演习,警报毫无征兆地拉响。
数十架高速无人机组成的“敌方”蜂群,如同嗜血的蝗虫,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突袭基地的核心防线。
常规的智能机枪和单兵武器瞬间开火,火舌交织成网,但在无人机群鬼魅般的高速机动和电子干扰下,AI辅助瞄准系统频繁失焦,命中率低得可怜。
“跟我来!”
陈牧一声低吼,率领一支十人小队冲出掩体。
他们手中所持的,正是那些被赵雷视为“垃圾”的故障枪。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这支小队并没有进行疯狂的火力压制,他们的射击节奏时断时续,充满了停顿。
但就在每一次短暂的卡壳间隙,他们利用这宝贵的零点几秒,观察着气流的扰动,预判着无人机的减速转弯点。
陈牧手中的莫辛纳甘发出了沉闷的咆哮。
没有瞄准镜,全凭肉眼和直觉,一架正在做锐角转弯的无人机凌空炸成一团火球。
紧接着,他身旁的队员们,利用各自手中武器的“缺陷”,在最不可思议的瞬间扣下扳机。
战斗结束时,结果让所有人瞠目结舌:面对同样数量的无人机群,这支“故障枪小队”的整体命中率,竟然比装备精良的常规部队,反向提升了百分之三十八!
赵雷呆呆地看着战场上散落的无人机残骸,良久,才喃喃自语:“我们……我们一直以为枪要越修越好,越完美越强。可你……你偏偏教会了它们,怎么带着伤去打仗。”
硝烟渐渐散去,陈牧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从地上捡起一枚因卡壳而略微变形的弹壳,缓缓塞进了胸前的衣兜里。
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口袋里的那枚弹壳说:“疼着的,才不会忘了为什么开枪。”
夜色再次降临,基地在经历了白天的动荡后,逐渐恢复了秩序和宁静。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由枪械引发的诡异风波,在陈牧的铁腕与智慧下,已经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
然而,当次日清晨,备用电力系统切换为主供电系统,基地供电全面重启的那一刻。
主控室中央那块平日里只显示着枯燥数据流的巨大屏幕,在没有任何人下达指令的情况下,突然“滋”的一声,自动亮起。
屏幕上没有跳出任何系统报告或警报,而是直接显示出了一段正在播放的视频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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