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味如同粘稠的污垢,死死糊在狭小地窖的每一寸空气里,混合着泥土的霉味,令人窒息。四具尸体以扭曲的姿态倒在血泊中,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残酷。摇曳的烛火将墙壁上喷溅的暗红血迹拉成狰狞的鬼影。
萧辰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土墙,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部那恐怖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吞噬刀疤刘获得的那些驳杂精血能量和灵力,如同劣质的燃料,勉强维持着炉火不熄,却无法扑灭体内熊熊燃烧的伤势之火。眩晕感和撕裂般的痛楚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
“呕……”云瑶瘫坐在角落的干草堆上,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小脸惨白如纸,身体不住地颤抖。刚才那血腥残酷的杀戮,如同噩梦般烙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几近崩溃。
“没……没时间了……”萧辰的声音沙哑虚弱,如同破旧的风箱,“血腥味……很快会引来……追兵……收拾……快走!”
他强撑着想要站起,但双腿如同灌满了铅,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面栽倒!
“萧大哥!”云瑶被他的动作惊醒,顾不得恶心和恐惧,连滚爬爬地扑过来,用单薄的肩膀死死顶住萧辰倒下的身体。她感受到萧辰身体那骇人的滚烫(持续高烧)和虚弱不堪的颤抖,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撑住……萧大哥……你一定要撑住……”她带着哭腔,声音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倔强。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的尸体和鲜血,目光快速扫过地窖。她冲到刀疤刘的尸体旁,忍着强烈的恐惧和恶心,在他沾满血污的怀里摸索。很快,摸出一个沉甸甸的、沾着血迹的钱袋。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十枚银币铜钱,竟然还有七八块散发着微弱灵气波动的下品灵石!这无疑是笔“横财”!
她又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相对完好的精钢短刀,刀身沾着血,但还算锋利。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萧辰肋部那狰狞的伤口上,那里依旧在缓缓渗出带着星辉光泽的血迹。她一咬牙,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裙下摆,手忙脚乱地、尽可能小心地缠绕在萧辰的伤口上,试图暂时止血和遮掩那显眼的特征。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满头大汗,浑身沾满血污和尘土。她再次架起萧辰沉重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一步一挪,艰难地拖着他,朝着地窖唯一的出口——那被踹开的破木门挪去。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萧辰的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肋部的剧痛让他意识模糊,只能凭借本能挪动脚步。地窖外的光线刺得他模糊的双眼生疼。外面是迷宫般错综复杂、肮脏不堪的贫民窟巷道,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更加刺鼻的恶臭。
“往……西……”萧辰用尽最后一丝清醒,在云瑶耳边低语。西边是贫民窟最混乱、房屋最密集、如同蚁穴般的地方,也是老鼠巷的最深处,最适合藏匿。
云瑶咬着牙,辨认着方向,拖着重伤的萧辰,在狭窄、泥泞、散发着恶臭的巷道里艰难穿行。她尽量避开偶尔出现的行人(多是些麻木的贫民或眼神不善的地痞),专挑最阴暗的角落走。汗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滑落。
身后远处,隐约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犬吠!追兵果然被血腥味引来了!而且速度极快!
“快……再快点……”云瑶心中焦急万分,几乎要哭出来,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就在他们转过一个堆满腐烂垃圾的拐角,即将被后面追兵发现踪迹的瞬间——
嗡!
云瑶脖子上那枚一直沉寂的黑色吊坠,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不再是微不可察!一层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深邃星空的幽暗光晕,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开来,将她和架着的萧辰笼罩其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层幽暗的光晕仿佛扭曲了光线!他们两人的身影在拐角处瞬间变得极其模糊、透明,如同融入了阴影本身!连气息都仿佛被彻底隔绝、抹除!
几个呼吸后,两名穿着万宝楼护卫服饰、牵着嗅觉灵敏的獒犬的武者,急匆匆地追到这个拐角。
“气味到这里怎么断了?”一名护卫看着狂躁不安、在原地打转的獒犬,眉头紧皱。
“妈的,难道钻地了不成?仔细搜搜这堆垃圾!”另一名护卫骂骂咧咧,用刀鞘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胡乱翻搅。
而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仅仅隔着那堆腐烂垃圾不到三尺的阴暗墙角里,云瑶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护卫,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汗味!但对方的目光却仿佛穿过了她和萧辰的身体,只落在后面的垃圾堆上!
是吊坠!是娘亲留给她的吊坠!竟然……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幽暗的光晕持续了约莫十来个呼吸,便悄然隐去,仿佛耗尽了能量。云瑶感觉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差点支撑不住萧辰的重量。
幸好,那两名护卫在垃圾堆里翻找无果,骂骂咧咧地牵着獒犬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了。
“呼……”云瑶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不敢停留,趁着这短暂的空隙,用尽最后力气,拖着昏迷的萧辰,钻进旁边一条更加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阴暗夹缝,消失在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黑岩城西区,贫民窟最深处,废弃矿洞。
这里早已被遗忘多年,入口被坍塌的碎石和茂密的藤蔓半掩着,散发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潮湿的气息。洞内幽深曲折,岔路众多,如同巨大的蚁巢。这里是连最胆大的贫民和地痞都不愿涉足的死亡禁区,传说深处有吃人的妖兽和迷失的矿工怨灵。
云瑶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萧辰拖进矿洞入口附近一个相对干燥、被巨大岩石遮挡的小小凹陷处。这里勉强能容身,深邃的黑暗和浓重的腐朽气息是最好的掩护。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散了架。
萧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气息微弱,肋部的绷带再次被渗出的星辉血迹染红。高烧让他浑身滚烫,意识在昏迷与剧痛中沉浮。
云瑶挣扎着爬起身,借着从藤蔓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看着萧辰惨白的脸和狰狞的伤口,巨大的无助感再次袭来。她拿出那个沾血的钱袋,里面有灵石,但这荒废的矿洞里,灵石能换来伤药吗?萧大哥的伤……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她。她蜷缩在萧辰身边,将脸埋在膝盖里,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在死寂的矿洞中低低回响。
“娘……瑶儿好怕……瑶儿该怎么办……萧大哥他……”泪水浸湿了粗布的裙摆。
就在这时,她脖子上那枚黑色的吊坠,仿佛感受到了她绝望的情绪和萧辰濒危的生命气息,再次微微亮起!这一次,光芒不再是隔绝气息的幽暗,而是散发出一种温润的、如同月华般的柔和清辉!清辉如同有生命般流淌,缓缓笼罩在萧辰肋部那狰狞的伤口上。
嗤嗤……
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在那温润清辉的照耀下,萧辰伤口边缘那焦黑、泛着星辉光泽的皮肉,似乎……停止了缓慢的恶化?那持续渗出的、带着星辰之力的血迹,也似乎……减少了一丝?
虽然效果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变化,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瞬间点燃了云瑶心中即将熄灭的希望!
“吊坠……是吊坠!”云瑶猛地抬起头,沾满泪痕的小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她小心翼翼地将吊坠从脖子上解下,捧在手心。那温润的清辉更加明显了,如同一个小小的月亮,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不再犹豫,将吊坠轻轻贴在萧辰肋部那恐怖的伤口上,双手合十,用尽全部的心念祈祷着:“求求你……帮帮他……救救萧大哥……”
温润的清辉持续地照耀着伤口。这一次,效果似乎比刚才更加明显了一点点。伤口深处那狂暴的星辰之力,在清辉的抚慰下,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丝?萧辰紧锁的眉头,也似乎……微微舒展了那么一瞬?
云瑶疲惫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光芒。她紧紧握着吊坠,如同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守着昏迷的萧辰,在无边的黑暗和腐朽气息中,等待着渺茫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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