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空地上,新一团的战士刚把几捆枪卸下,那些磨得发亮的老枪在阳光下折射出黯淡的光,王老栓带着几十个精壮的小伙子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眼睛盯着那些枪,呼吸都粗重了带着渴望的气息。
王老栓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对着新一团带队的后勤股长:同志,同志,您看,这五十个人,我给您带来了,都是咱们队里顶顶好的后生,种地是好把式,爬山钻林子更是一把好手,您瞅瞅,这身板,这眼神。他拉过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拍着对方结实的胸膛。
后勤股长绷着脸,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个“换”来的战士,捏捏胳膊,看看眼神,询问几句。最后,他点了点头,对着王老栓敬了个礼:“王队长,人我们带走了,枪归你们区小队。他一挥手,战士们将十捆用草绳扎好的枪,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王老栓面前。
那一刻,王老栓和所有区小队员的眼睛都亮了,王老栓扑到那堆枪前,用手颤抖着抚过每一支枪管,嘴里不住地念叨:好枪,好家伙啊。
他抬头对着即将带走五十个后生的后勤股长,声音洪亮:同志,回去告诉刘团长,这些后生娃子交给他我们放心,让他们好好跟着刘团长打鬼子,打出咱黑石坳的威风来,我们区小队有了这些枪,绝不给新一团丢脸。
五十个精壮的小伙子,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他们的队长和那堆珍贵的枪,眼神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初生牛犊般的兴奋和期待,汇入了新一团滚滚向前的扩编洪流。
就在新一团驻地黑风峪和独立团新驻地赵家峪之间的崎岖山道上,一场生死追逐正在上演。
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撕碎了山林的寂静,两个身穿破旧中央军灰布军装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奔跑着,身后不远处,十几个鬼子和伪军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紧追不舍。子弹“嗖嗖”地尖叫着,不断打在路边的岩石和树干上,溅起刺眼的火星和碎屑。
跑在前面的那个大汉,正是魏大勇,人称魏和尚,他此刻也是浑身浴血,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随着奔跑的动作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他身后那个战友一个踉跄,被一颗子弹击中后背,扑倒在地。
兄弟,魏和尚目眦欲裂,想转身去拉,却被追上来的鬼子兵用刺刀逼住,他眼睁睁看着战友被几把刺刀同时捅穿,鲜血在黄土地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狗日的小鬼子,老子操你祖宗,魏和尚眼珠子血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怒吼着,不顾一切地挥拳砸向最近一个鬼子的面门,那鬼子鼻梁骨应声碎裂,惨叫着倒了下去。但更多的刺刀从四面八方捅来,他格挡开两把,第三把却狠狠刺进了他的右大腿外侧,
剧痛袭来,魏和尚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眼前发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响骤然从侧面山坡上传来,
追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子应声栽倒,紧接着又是几枪,枪法又快又准,瞬间又放倒了三四个伪军。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鬼子和伪军追击的势头猛地一滞,慌忙寻找掩体,胡乱朝枪响的方向开枪还击。
这边,快。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山坡的灌木丛后冲下来三个八路军战士,为首的正是前往新一团赴任的政委赵刚。
他穿着八路军灰布军装,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和他略显书生的外表形成奇特的对比。他手中的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两个战士迅速冲到魏和尚身边,一边一个架起他沉重的身体,赵刚则手持驳壳枪,冷静地以点射压制着对面还在探头探脑的敌人。
撤,借着山坡地形的掩护,赵刚几人带着负伤的魏和尚迅速摆脱了追兵,消失在山林深处。
一处隐蔽的山洞里,魏和尚腿上的刺刀伤和胳膊上的刀伤已经由赵刚带来的卫生员做了紧急处理,用撕开的干净布条紧紧包扎住,由于失血过多加上疲惫,让魏和尚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警惕地打量着眼前救了他的这群人,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的赵刚。
多谢长官救命之恩。魏和尚声音沙哑抱了抱拳,动作带着明显的西北军风格:俺叫魏大勇,中央军二十七师的。他刻意强调了“中央军”三个字。
赵刚闻言抬起头笑了笑:不必客气,只要是打鬼子都是自家兄弟,我是八路军新一团的政委赵刚。我们正要去新一团驻地。
八路军?魏和尚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警惕的神色毫不掩饰地加深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臂章的位置,尽管那里早已破烂不堪。长官,俺这条命是您救的,大恩大德,俺魏大勇记在心里,下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您,但是……”他顿了顿,语气生硬起来:俺是中央军的兵,不想参加八路军,您要是放俺走,俺感激不尽。
旁边一个新一团战士忍不住开口:“哎,你这人怎么……”
赵刚抬手制止了战士的话。他看着魏和尚,眼神依旧平和,没有一丝被拒绝的愠怒:魏大勇同志,你的选择我尊重,八路军的大门,随时为真心抗日的兄弟敞开,不过你现在伤势不轻,一个人走山路太危险,从这里到我们新一团驻地不远,不如先跟我们过去把伤养好,再做打算?也算给我一个机会,让你看看我们八路军新一团,到底是什么样子。如何?
魏和尚沉默了,目光在赵刚坦诚的脸上和旁边战士关切的神情上扫过,救命之恩是实实在在的,对方的话也在情在理,他魏大勇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片刻他瓮声瓮气地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成,长官,俺跟您去新一团看看,伤好了,俺就走,救命之恩俺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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