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之子离开星陨之谷的消息,如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残存的正道联军。短暂的休整被迫中断,一种更加急迫的危机感取代了之前的悲怆与压抑。
玄玑真人当机立断,由伤势较轻的百花仙子率领部分弟子,护送重伤员以及最重要的情报,动用最快的飞舟和传送符,火速返回各自宗门求援并预警。而他本人,则与了空神僧、青叶真人、玄嵩真人等尚有一战之力的顶尖强者,连同清风、凌绝、墨铁等一批状态尚可的金丹及假丹弟子,组成了一支人数不足三十的“阻击小队”。
他们的任务并非与寂灭之子正面抗衡——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利用地形、阵法、以及一切可能的手段,对其进行骚扰、迟滞,尽可能地为后方争取时间。
根据斥候弟子用生命换来的情报,寂灭之子离开星陨之谷后,行进速度并不算快,它似乎并非在“赶路”,而是在“净化”。它所过之处,大地失去色彩,草木化为飞灰,河流干涸,生灵绝迹,留下一条宽达数十里、死寂无比的“死亡路径”。其前进方向,直指人口相对稠密的万兽山脉边缘和更远处的流云仙城。
阻击小队驾驭着飞舟,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绕了一个大圈,赶到了寂灭之子行进路线的前方,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要之地。
此地两山夹一沟,地势狭窄,是通往万兽山脉的咽喉要道之一。若能在此地稍作阻拦,或许能迫使寂灭之子绕行,或者至少拖延其脚步。
“时间紧迫,布阵!”玄玑真人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令。
了空神僧取出数面刻满佛印的金色阵旗,与几位擅长阵法的长老一起,迅速在涧口布下了一座“金刚伏魔障”。此阵并非攻击型阵法,而是以强大的防御和净化之力着称,希望能暂时抵挡寂灭之子的死亡领域。
青叶真人则带领青云门弟子,在两侧山崖上布下无数凌厉的剑符,形成一片“千刃绝杀域”,准备在寂灭之子被阻时,进行一波集火攻击,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攻击可能效果甚微,但哪怕能消耗它一丝力量,也是好的。
墨铁则将他所有库存的、具备远程攻击和自爆功能的机关傀儡,密密麻麻地布置在涧口前方,作为第一道消耗品防线。
玄嵩真人率领天枢宗弟子,结成了简化版的“九天星斗剑阵”,随时准备策应。
清风则与凌绝等少数几名剑修,作为机动力量,游弋在侧翼,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场用生命换取时间的战斗。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无法用常理度量的怪物。
布置刚刚完成不久,远方的天际,便开始被一种令人心悸的灰败色泽所侵蚀。
来了!
不需要斥候回报,那股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的纯粹死寂意志,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见地平线上,一道移动的“死亡界线”正在缓缓推进。界线前方,还是色彩鲜明的山林,界线后方,则是一片失去所有生机、只剩下灰黑与死寂的绝对荒芜!而在那界线的最前方,一个三尺高、暗红色皮肤、布满黑色纹路的婴儿身影,正漠然地悬浮在半空,缓缓飘来。
它那双漆黑的漩涡之眼,似乎并未聚焦于鹰愁涧这处“障碍”,依旧只是遵循着本能,向前“净化”。
当它靠近涧口约千丈距离时,墨铁布置的机关傀儡第一波攻击发动了!无数灵能光束、爆裂符文,如同雨点般射向那小小的身影!
然而,所有的攻击,在进入寂灭之子周身百丈范围时,就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它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的动作,只是继续前进。
傀儡们按照预设程序,发动了自杀式冲锋,在靠近时纷纷自爆!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绝,狂暴的能量冲击席卷开来!
然而,烟尘散尽,寂灭之子依旧悬浮在原地,毫发无伤。它周身的死亡领域,仿佛是一个绝对的禁区,任何形式的能量和物质闯入,都会被瞬间“删除”。
它似乎对前方这些不断“闪烁”并自我毁灭的“小东西”感到了一丝厌烦,那漠然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鹰愁涧的方向。
它抬起了小手。
没有指向任何特定的目标,只是对着涧口,轻轻一挥。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绝对“终结”意蕴的波动,如同潮水般向前涌去!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尚未自爆的机关傀儡。它们在接触到波动的瞬间,便如同被时光加速了亿万倍,迅速锈蚀、风化、崩解,化为最原始的尘埃!紧接着,是布设在最前方的那些剑符、阵基,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金刚伏魔障的金色光幕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佛印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稳住阵法!”了空神僧大喝,与几位长老将佛力催发到极致,勉强维持着光幕不破。
但那无形的终结波动,依旧有一部分穿透了光幕的削弱,扫向了后方结阵的天枢宗弟子!
“剑罡护体!”
玄嵩真人大吼,剑阵光芒大盛!
然而,那波动并非能量冲击,而是法则层面的抹杀!数名修为稍弱的弟子,护体剑罡如同不存在一般,在被波动扫过的瞬间,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彻底消失!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不!”玄嵩真人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寂灭之子似乎对那依旧顽抗的金色光幕失去了耐心。它那小小的眉头再次蹙起,漆黑的漩涡之眼,锁定光幕后的了空神僧等人。
它张开了嘴。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道细微的、仿佛由无数世界破灭、万物终结的意蕴凝聚而成的漆黑光束,从它口中射出,悄无声息地射向了金刚伏魔障!
这一次,不再是范围性的法则波动,而是凝聚到极点的寂灭本源攻击!
“小心!”玄玑真人脸色剧变,身形一闪,已至光幕之前,手中古朴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星辉,化作一面巨大的星辰盾牌,挡在了漆黑光束之前!
了空神僧也同时将九环锡杖顿地,万丈佛光凝聚成一座琉璃佛塔,镇守在星辰盾牌之后!
青叶真人、百花仙子等人,也纷纷将力量灌注到防御之中!
集合了多位元婴及金丹顶尖强者的全力防御,与那一道细微的漆黑光束,悍然碰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被强行撕裂、湮灭的诡异声音!
星辰盾牌在接触光束的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黯淡,星辉迅速熄灭!琉璃佛塔剧烈震颤,佛光如同风中残烛!
玄玑真人、了空神僧等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那漆黑光束,竟在缓慢而坚定地……穿透他们的联合防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游弋在侧翼的清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感受到了那漆黑光束中蕴含的、与他自身之道截然相反的绝对寂灭意蕴。他知道,玄玑真人他们撑不了多久!
他体内那缕独特的、融合了太初与玄黄的本源之力,再次被引动。但这一次,他并未将其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将其化作了一道纯粹的精神意念,一道蕴含着“存在”、“守护”、“演化”真意的剑心投影,如同飞蛾扑火般,主动迎向了那道漆黑光束!
他要以自己的“道”,去正面冲击那寂灭的“道”!
这并非力量的对撞,而是意志与法则层面的交锋!
嗡——!
当清风那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生”之剑意,接触到漆黑光束的刹那,那原本稳定推进的光束,竟然……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就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虽然无法改变大局,却确确实实地,激起了一圈涟漪!
就是这极其细微的颤动和干扰,让漆黑光束的凝聚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迟滞和偏差!
“就是现在!撤!”
玄玑真人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收回几乎破碎的星辰盾牌,与了空神僧等人,借着光束偏差的空隙,险之又险地向后急退!
轰!!!
漆黑光束失去了阻挡,径直射入了鹰愁涧深处,将后方的一座山峰,连同其中的一切物质与能量,彻底……抹除!留下一个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阻击小队众人看着那恐怖的景象,皆是心有余悸。
而寂灭之子,那漠然的漆黑漩涡之眼,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好奇”,转向了因为强行引动剑心投影而脸色苍白、气息紊乱的清风。
这只蝼蚁……似乎,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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