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子隐晦的警告像一片阴云,笼罩在清风心头,连带着那顿香气扑鼻的栗子饭和清甜多汁的灵果,都似乎少了些滋味。老家伙吃完饭,又恢复了那副醉生梦死的模样,抱着他那宝贝酒坛(不知从哪个新角落翻出来的)缩回自己屋里,留下清风一人收拾碗筷。
夜色渐深,山风越来越大,吹得道观门窗咯咯作响,确实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景象。
清风收拾停当,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回房休息,而是提着那盏光线昏黄的油灯,在道观里里外外仔细巡视了一圈。观墙是否坚固?门窗插销是否牢靠?甚至连后院那几棵老树,他都抬头看了看,生怕有什么东西藏在上面。
这种莫名的警惕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师父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
巡视完毕,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道观依旧破旧,但也依旧稳固地立在山巅,如同过去千百年一样。清风稍稍松了口气,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师父只是年纪大了,偶尔伤春悲秋,胡说八道?
他自嘲地笑了笑,准备回房继续研究他的万象剑。然而,就在他转身走向自己卧房的那一刻,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被窥视感,如同冰冷的蛇,陡然爬上他的脊背!
那不是错觉!
清风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猛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目光如电,扫向道观外墙的方向!
几乎就在他转身的同时,那种被窥视感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夜色浓重,观外山林漆黑一片,只有风声呜咽,树影狂舞。油灯的光线有限,根本无法照亮远处。
但清风相信自己的感觉!尤其是今天下午刚刚体验过“无垢剑心”雏形之后,他的灵觉变得异常敏锐!刚才绝对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道观外面,透过围墙或者树林的缝隙,窥视着他!
是野兽?还是…师父所说的“风雨”?
清风心脏砰砰直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立刻冲出去查看。敌暗我明,贸然行动绝非上策。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凝神静气,尝试进入下午那种奇特的感知状态。
世界的声音变得清晰:风声、虫鸣、树叶摩擦声…他仔细分辨着,试图从中找出不和谐的杂音。
同时,他集中精神,去“感受”观外的气息。寻常的山野气息,带着草木泥土的芬芳,还有夜间活动的生灵的微弱生机…但在这些气息之中,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阴冷?以及一种刻意压抑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
这波动非常微弱,而且一闪即逝,显然对方也十分警觉,瞬间就收敛了气息。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捕捉,让清风确定,窥视者绝非山中野兽,而是修行之人!而且,来者不善!那丝阴冷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厌恶和警惕。
是谁?为什么要窥视这荒山野岭的破道观?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自己?或者,为了万象剑?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闪过。清风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万象剑。剑柄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但这一次,那冰凉之中,似乎也蕴含着一丝紧绷,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警惕和潜在的敌意。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缓缓后退,退回到主殿的阴影里,吹熄了手中的油灯,让自己彻底融入黑暗。他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如同潜伏的猎手,仔细感知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只有风声,再无任何异常。那窥视者似乎已经离开,或者,依旧潜伏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着。
清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师父的警告言犹在耳,而这深夜的窥视,无疑印证了山雨欲来的预感。
这不是结束,恐怕只是开始。
他在黑暗中静静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确认外面再无异状后,才悄无声息地退回自己的卧房。
关上房门,插好门栓,清风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额头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警惕地向外望去。夜色依旧深沉,山风呼啸,一切都似乎与往常无异。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这看似平静的无名山,已经暗流涌动。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万象剑。在黑暗中,剑身的轮廓模糊不清,但那丝微妙的联系却更加清晰。
“万象,”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看来,咱们的清静日子,真的要到头了。”
他将万象剑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能从这冰冷的铁器上汲取一丝力量和勇气。
今夜,注定无眠。而明天,又会带来什么?
清风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须做好准备。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以及那个看似邋遢不靠谱,却在此刻让他感到唯一依靠的师父。
窗外,风声更紧了,隐隐传来了雷声。一场夏日的暴风雨,似乎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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