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星陨之墟 残塔独明
无尽的虚空，破碎的星辰。
这里是“星陨之墟”，诸天万界公认的放逐之地、遗忘角落。曾经或许有过辉煌的文明，爆发过席卷星河的战争，但如今，只剩下漂浮的巨石、冻结的岩浆、以及无数星辰死亡后留下的冰冷残骸。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法则混乱，空间脆弱得如同蛛网，偶尔一道不起眼的空间涟漪，都可能撕开一道吞噬光线的裂痕。
在这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死寂与荒芜。
然而，在这片连最顽强的星界苔藓都无法生存的绝地深处，却有一点微光，在黑暗中固执地亮着。
那是一座塔。
一座残破到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石塔。塔身遍布裂痕，仿佛随时会坍塌，塔尖早已断裂不知去向，只留下参差不齐的断面。它孤独地矗立在一块巨大得堪比小型星辰的陆地碎片上，这块碎片是这片墟域中相对最“稳定”的区域。
塔内，空间远比从外部看起来要广阔许多，显然是运用了某种近乎失传的空间拓展秘法。但内部同样破败，尘埃遍布，只有核心处的一座古老阵法还在勉强运转，散发出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的乳白色光晕，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也维持着塔内最后一点稀薄的生机。
阵法中央，盘坐着一个青年。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普通，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与憔悴，身上穿着早已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袍。他闭着双眼，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如同沉睡，又如同……一具坐化的尸骸。
他叫张润。
他自己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记忆都开始模糊，只剩下日复一日运转那几乎枯竭的阵法，汲取着墟空中那稀薄到可怜的能量，维持着这座塔，以及塔下这块碎片大陆最后的不沉。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在此。脑海中只有一些破碎的画面：璀璨的星河、震天的厮杀、一道撕裂一切的恐怖光芒、以及最后……将他抛入这片虚无的、不知是谁的推力。
除此之外，便是一部伴随他来到此地的无名功法，和这座与他性命交修的残塔。
功法无名，晦涩艰难，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但却是他在此地活下去的唯一倚仗。残塔无名，是他唯一的庇护所，也是他无法离开的囚笼。
忽然，维系着塔内光明的阵法猛地闪烁了几下，光芒急剧黯淡，仿佛风中残烛。同时，整座石塔，连同脚下的大陆碎片，都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边缘处，一些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坠入下方永恒的黑暗。
张润猛地睁开眼。
那是一双与年龄不符的眼睛。深邃，平静，带着一种历经漫长孤寂后沉淀下来的漠然，但在那漠然深处，却又有一点绝不屈服的微光，如同塔外那点固执的星芒。
“又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他熟练地双手结印，体内那微弱得可怜、按照那无名功法修炼出的“星璇之力”缓缓涌出，注入身下的阵法。阵法得到补充，光芒稍微稳定了一些，塔身和大陆碎片的震动也渐渐平息。
但他脸上的凝重并未散去。他能感觉到，这一次阵法核心处传来的那种枯竭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这块大陆碎片的本源，连同这座残塔积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能量，真的要耗尽了。
就像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孤灯。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残破的塔顶，望向塔外那死寂、空旷、令人窒息的黑暗虚空。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希望。
有的，只是永恒的冰冷，和无尽的虚无。
他收回目光，看向阵法核心那越来越黯淡的光晕，又看了看自己因为长期能量匮乏而微微颤抖的指尖。
沉默片刻，他再次闭上双眼，重新运转起那部进展缓慢、似乎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无名功法。
微弱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在他干涸的经脉中艰难地流淌，一点点滋养着肉身，一点点汇入丹田那几乎静止的微小气旋。
他不知道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只是不想在黑暗中，连最后一点光都主动放弃。
或许，只是一种生于本能的不甘。
残塔独明，于星陨之墟，对抗着必将到来的终末。而变革的序曲，往往始于最深的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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