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的热浪像口蒸锅，把戈壁滩烤得直冒烟。刘明一行人骑着骆驼往昆仑山口走，驼铃“叮当”响在空旷的荒原上，像串被晒化的银珠子。念安把木灵碎片用湿布裹着，贴在额头降温，碎片的凉意顺着眉心往四肢窜，倒让他在酷热里精神头十足，手指着远处雪线以上的昆仑主峰：“爹爹，那山上的雪在动！像有好多白狮子在跑！”
苏婉儿用望远镜看着雪线，镜片反射的阳光晃得她眯起眼：“是雪崩的痕迹。《暗语录》里说，昆仑秘境的入口在‘冰裂谷’，那里的冰层每年小暑都会裂开道缝，只有三天时间能进去，影阁肯定在裂缝周围设了埋伏。”
他们身上的行囊鼓鼓囊囊的，除了水和干粮，还有周小满爷爷给的“抗寒散”——用雪莲和鹿茸磨的粉末，据说能在冰天雪地里保持体温。最要紧的是那两本古籍，被刘明缝在了贴身的衣襟里，书页边缘的星轨图在体温下隐隐发烫，像有活物在里面蠕动。
铜镜里的长安却在下雨，郡主站在驿站的廊下，给马匹喂着掺了抗寒散的草料。她的侍卫们正往盔甲里塞羊毛，显然也在准备进入昆仑。驿站的墙角堆着些冰镐和绳索，上面结着层薄霜，与外面的雨声形成奇怪的对照。
“他们比我们早出发一天！”念安突然指着骆驼的影子，影子在沙地上拉得老长，边缘却泛着淡淡的黑气，“小精灵说，影阁的人在跟着我们！这黑气是‘追魂烟’，能顺着影子找过来，不管躲到哪都能被发现！”
刘明翻身下驼，往影子上撒了把抗寒散，粉末遇热冒出白烟，黑气像被烫到的蛇，猛地缩了回去，在沙地上留下道浅痕。“是张建国！”他认出那道痕迹的走向，和之前在青屿岛黑风船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他果然没死，还在给影阁带路！”
话音刚落，远处的沙丘后传来马蹄声，张建国骑着匹黑马冲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影阁杀手，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刘明，把古籍交出来！”他脸上没了之前的温和，只剩狰狞，“老阁主说了，只要拿到书，就让我当影阁的二把手！”
念安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麦芽糖，是出发前王大爷给的，他举着糖喊道：“张叔叔，你以前给我买过这种糖，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心里暖和！你忘了吗？”
张建国的马猛地停住，弯刀举在半空，脸上的狰狞僵住了。阳光照在他眼底，竟闪过丝犹豫，像被糖块烫到了似的。就在这时，一个影阁杀手从背后偷袭，弯刀直劈张建国的后心——显然是怕他反水。
“小心！”刘明扔出手里的冰镐，砸偏了弯刀，冰镐在沙地上弹了弹，插进杀手的马腿。张建国翻身下马，一脚踹倒偷袭的杀手，对着刘明吼道：“你们快走！冰裂谷的裂缝明天就会缩小！我替你们挡住他们！”
他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挂在马鞍上的油布包，火苗“呼”地窜起来，竟带着股硫磺味——是炸药！影阁的人见状四散逃跑，张建国却站在火海里，对着刘明的方向笑了笑，像刚认识时那样温和：“告诉念安，叔叔没骗他，甜的东西……真的能暖心。”
爆炸声在荒原上回荡，沙尘漫天而起，像朵黑色的花。念安把糖块攥在手里，眼泪砸在糖上，化出小小的水痕：“小精灵说，张叔叔是好人了……他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翻过昆仑山口时，热浪突然被寒风取代，像被谁猛地掀开了蒸笼盖。冰裂谷的裂缝果然在眼前，宽约丈余，深不见底，两侧的冰层上结着尖尖的冰棱，像无数把倒悬的刀子。裂缝里飘出的寒气裹着股腥气，与影核碎片的邪气一模一样。
周小满往裂缝里扔了把抗寒散，粉末在半空凝成白雾，映出无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是影阁的“冰蚀虫”，能在冰里钻洞，把人的脚冻在冰里动弹不得。“爷爷说这虫子怕烈酒！”她把随身带的米酒倒在冰面上，酒液渗进冰层，立刻冒出气泡，黑影在气泡里挣扎着死去，化成了灰。
刘明用冰镐在冰面上凿出台阶，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裂缝两侧的冰层里嵌着些东西，走近了才看清——是守界人的尸骨，有的手里还攥着青铜令牌，牌上的梅花纹在寒气里闪着微光。“他们都是太爷爷那代的守界人，”苏婉儿摸着块令牌，声音发颤，“《暗语录》里说，当年他们为了守住冰裂谷，在这里和影阁血战了三天三夜。”
走到裂缝底部，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巨大的冰洞，洞顶的冰棱像水晶灯，照得洞里亮堂堂的。洞中央的冰台上，摆着最后一块木灵碎片，碎片周围的冰层里，嵌着无数影核碎片，邪气正从里面往外渗，把冰面染成了青黑色。
老阁主就站在冰台旁，他的身体已经和影核完全融合，半边身子变成了冰块，半边裹着黑气，像个拼凑起来的怪物。“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在冰洞里回荡，带着冰碴子的冷，“星轨石就在碎片底下，只要把三块木灵碎片和念安的血滴在上面，时空重启装置就能启动，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变成我的！”
铜镜里的郡主也赶到了冰洞的另一端，她的侍卫们举着盾牌，与影阁的残余势力对峙着。郡主对着刘明比划着，指了指老阁主脚下的冰面——那里有块颜色较浅的冰，显然是薄弱点。
“你错了，”刘明把念安护在身后，青铜令牌在手里发烫，“守护不是为了掌控，是为了让每个时空的人都能好好活着，就像张建国，他最后选择的不是权力，是心里那点暖。”
念安突然挣脱刘明的手，举着拼合的木灵碎片往冰台跑，碎片的蓝光在他头顶形成个光罩，冰蚀虫和黑影都近不了身。“小精灵说，星轨石喜欢干净的血！”他把手指咬破，血珠滴在冰台上，木灵碎片突然飞起来，悬在星轨石上方，蓝光像瀑布般浇在石上，“太爷爷说过，邪不压正，就像冰总会化成水！”
星轨石在蓝光和血珠的作用下，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冰层里的影核碎片开始剧烈震动，黑气与蓝光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老阁主尖叫着扑过来，却被光罩弹开，撞在薄弱的冰面上，冰层“咔嚓”裂开，他半个身子陷进冰缝里，黑气在蓝光中迅速消散，露出张苍老而悔恨的脸。
“仙师……我错了……”他最后望了眼星轨石，身体被冰完全吞噬，只留下声悠长的叹息，像冰洞深处的风声。
冰洞开始晃动，显然是装置启动失败引发的坍塌。郡主从另一端扔过来绳索，刘明抱着念安，苏婉儿和周小满拿着古籍，顺着绳索往上爬。爬出冰裂谷时，裂缝正在慢慢合拢，冰棱坠落的声音像在鼓掌，又像在告别。
小暑的太阳正挂在头顶，把山口的积雪晒得冒白烟。念安把三块木灵碎片拼在一起，碎片在阳光下化成道光，钻进了铜镜里，铜镜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长安的街景与现代的小镇重叠在一起，郡主站在铜镜那端，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笑容里的暖意，像小暑的阳光，烫得人心里发暖。
刘明知道，小暑的热浪与冰棱，藏着最烈的守护与最痛的觉醒。张建国的反水，老阁主的悔恨，还有冰层里那些无名守界人的尸骨，都在说同一个道理：人心不是影核能冻结的，哪怕在最黑暗的冰洞里，也总会有颗糖、一生暖、一点不肯熄灭的光，指引着人往对的方向走。
铜铃铛在山口的风里轻轻响，混着远处融雪的溪流声。两本古籍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像吸足了光的种子。而那面铜镜，在阳光下闪着光，镜面上的长安与小镇渐渐分开，却又隐隐相连，像两个互相牵挂的梦，在时光里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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