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城电视机厂最新版合约是在1982年最后一天敲定，当天下午四家国有银行纷纷派人上门询问贷款事宜，在四方开出条件对等情况下，杨双没有任何犹豫拒绝去过的两家银行。
这年头贷个款还需要搭配认购国库券，十万块钱贷款中有五千块国库钱。
银行的行为直接把三人气笑，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为了尽快筹措资金，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两百万的贷款，十万块国库券，两家人一家一半。
夫妻俩肉疼，他们家里存款都还没超过五万块，现在家里国库券超过五万块。
不能流通的国库券，跟废纸没有任何区别。
拿回家的国库券被随意扔进床下纸箱里，这玩意儿小偷上门都不偷。
1983年第一天，元旦，星期六，照样开工上学。
早上起床拉开窗帘，外面阴沉、云层低矮、狂风呼啸而过，屋外小树在风的作用下，几乎快被吹成九十度。
珈城一夜变天，长期生活在四季如春的宏远省的一家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好像世界末日一般。
昨晚半夜被冻醒，感受到屋里温度下降得厉害。
钱桥和杨双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棉袄，从衣柜翻出秋天用过的毛毯，给四个孩子送到房间盖在他们每个人身上，摸了摸他们的小手小脸蛋没有冻着，返回房间又给自己加了一层。
太冷了。
几个小时功夫温度下降十度，目前温度估计在零下，放置在屋外的水桶里结了薄薄的冰层。
钱绾棉袄里除了秋衣外，还塞了一件羊毛背心两件羊毛衫一件羊毛开衫，穿得太多，整个人除了臃肿外，四肢跟着受到影响，没办法放下来、没法弯曲。
“小老幺，现在好像僵尸。”钱敬捂着肚子大笑。
家里其他人看到会心一笑，穿太多了走不动，一蹦一蹦，双手放在胸前，可不是僵尸吗？
“妈妈，难受。”钱绾皱着眉头不舒服地活动自己胳膊。
“乖啊，”杨双摸摸女儿头发安抚道，“忍忍，好不好？感冒就不好了。”
钱绾神情低落，她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一周前王叔叔家的孩子发烧肺炎感染，送到沪市医院住了一周才回来，他们一家去看望，小家伙手上、额头全是青紫色针孔十分吓人。
听，周阿姨说现在爆发一波流感，医院有很多孩子住院治疗。
回家后，钱绾再也不敢因为不舒服少穿衣服。
去学校路上寸步难行，风几乎会将人吹倒，钱桥带着两个年纪小稳定性不够的孩子，杨双则带着两个年长稳定性好的孩子。
从工厂到学校风是迎面风，一家六口倒退着来到学校。校门换了位置，距离工厂更近。
今天校门口人很少，几乎没人进入学校。
看到他们一家六口逆风来到学校身影，门卫大爷大声喊道：“回去，都回去，今天学校放假。”
第一遍没听到，门卫大爷又重复了一遍。
直接给一家人弄无语了，他们一家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学校，结果又要回去？
他们一家没有离开，第二名学生顶着风来到校门口，门卫大爷再次出来劝返。
回去是顺风，被风带着跑，除了寒风刺骨外没有任何不舒服。
夫妻俩将孩子送回家，返回工厂上班，年前大家任务艰巨，不仅要做春节前备货，还要召集人手建设新车间新生产线，任务非常艰巨。
老规矩三个人分工合作，钱桥负责盯生产，杨双负责新车间修建，王启负责找人按照钱桥设计图纸弄符合他们厂要求的生产线。
四个孩子围坐在客厅火炉边各忙各的，褪下身上一件羊毛衫，手脚灵活，浑身舒坦。
静谧时光，被一通电话打断，四个人茫然抬头，沙发对面墙壁上挂着石英钟，时针分针秒针在此时此刻重叠在一起。
钱绾放下手中的绘本，从沙发上爬下来，穿上鞋，小跑着去接电话。
她奶声奶气地问：“喂，这里是钱绾的家，你是哪个？”
郑淼听到小徒弟说话声，眉眼变得柔和，她夹着嗓子问：“绾绾吗？我是师父，爸爸妈妈回家了吗？”
“师父，没有。”
咔擦。
客厅大门被打开，冷风灌进客厅，在火边的四个人哆嗦一下，钱桥很快关上大门，冷风隔绝在室外。
“爸爸妈妈，师父电话，找你们的。”父母没有来钱绾唠唠叨叨和师父说起今天经历的大小事。
杨双将手中饭盒交给丈夫，自己快步走到电视机旁，接过女儿手中的话筒。
她神色冷静，钱桥却从她冷静的神情中感受到激动。
是发生什么好事情了吗？
钱桥带着孩子们去厨房加热饭菜，食堂打的饭菜，一路走来早凉了，他们夫妻能吃，孩子肠胃弱吃了容易出问题。
杨双挂断电话，激动地从客厅跑到厨房，边跑边大声喊道：“老公，天大的好事，我们家绾绾要上春季联欢晚会了。”
春节联欢晚会？
钱桥联想到郑淼打来的电话，问：“句吴的？”
“不是。”杨双没有卖关子，直接说：“是国家电视台，所有频道都会转播，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
她激动地在厨房大喊大叫，她双手架在小老幺胳肢窝，亲昵的与女儿碰碰鼻子：“小绾绾，要上春晚开不开心？”
春晚？
是什么？
钱绾不知道，但懂得附和。
她连连点头说：“爸爸妈妈开心，我就开心。”
第一届现场直播春节联欢晚会，全家激动得不行，特别为小老幺开心。
高兴过后，钱桥冷静下来，问道：“郑老师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让绾绾参加春晚的？”
“说了，”杨双笑着说，“导演接受朋友邀请观看曲艺比赛决赛，在台下看到我们家小老幺优秀的表现，返回京城经过与节目组商讨，最终定下小老幺。”
钱绾对参加春晚不感兴趣，她双眼只有渐渐传出香味的饭菜。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伸手扯了扯父亲的裤子，抬头等与之对视后问：“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吃饭？我饿了。”
夫妻俩再看看其他孩子，四个人无人在意春晚含义，满心满眼都是煤炉上的饭菜。
四个孩子吃上饭，夫妻俩心底难掩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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