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对这话深表怀疑,你平日做什么我能不知道?但念及何秋素来精通美食,还是皱眉夹了块猪大肠。
出乎意料,并无想象中的怪味,反而尝到酸、甜、香、辣、咸交织的丰富滋味,单论口味确实无可挑剔,可见费了不少功夫。
见朱棣动筷,徐氏和孩子们也纷纷品尝起来,发现确实美味。
餐后,何秋命人端上冰镇水果沙拉,拌着果酱的甜点深受朱高炽和朱高煦喜爱,两人吵着还要吃,被朱棣瞪了几眼才安静下来。
宴席散后,何秋拉着姚广孝低声商议,许以重酬,才让这个老谋深算的人在白墙上题写了勉励的话。
朱棣在一旁颇为不悦:\"你小子是看不起我吗?为何不让我题字?\"
姚广孝写完,他便夺过笔来挥毫泼墨。
何秋心中窃喜,一份银子没花,就得到了燕王朱棣对书院学子的鼓励。
朱棣登基后,书院必将声名远扬。楹联由他亲题,墙上还有他的墨迹,未来书院的学生们堪称天子门生。
何秋欢天喜地送走朱棣等人,带着陈四维留下来给新生讲课。
开学后,知行书院热闹非凡。免费入学还包食宿的消息吸引了许多平民子弟。农家纷纷将孩子送来,想着若能考中进士便是天大的好事。反正不需花费,还能省下家中口粮。
燕王府的亲卫们也送子侄来读书。他们知道燕王世子是何秋的弟子,自家孩子在此就读,将来与未来燕王也算是同门。
书院夫子们自朱棣来访后热情高涨。眼见何秋与燕王关系密切,都想好好表现以求赏识。即便科举不第,也能在燕王府谋个差事。
不少夫子开始钻研何秋编写的教材。其中杨少峰最为认真,天天向何秋请教,说要弄懂才敢教给学生。
何秋推脱说自己只是知识的搬运工,对方却不肯相信。无奈之下,他只得单独指导杨少峰,陈四维也在一旁听讲。
可杨少峰越是钻研,问题越多。何秋本就是个半吊子,对物理化学更是似懂非懂。那些定律公式背后深奥的道理,他也不过略知皮毛。
培养人才竟有这么多麻烦,实在令他头疼。
他教导陈四维时,陈四维根基尚浅,不像杨少峰这般刨根问底,如今倒让何秋倍感头疼。
这步子跨得太大,实在有些难以为继。
但何秋不能删减这些内容。他创办书院,就是为了培养杨少峰这样的人才,推动大明工业未来的发展。
他只好苦中作乐,一边费尽心思为杨少峰讲解教材,一边暗自期盼签到系统能送他一个带数据库的人工智能。
与何秋的苦恼不同,杨少峰完全沉浸在求知之中,感到精神无比充实。
他本就偏爱数算,是个异类,心里认为理学已经没落。虽然崇尚实学,却碍于大环境不便表露。
杨少峰淡泊名利,不愿为官。若不是为了给家里交代,他连秀才都不愿考。
第一次看到何秋的教材,他就决定追随何秋,为此放弃了族学夫子的职位,引来族人非议。
可他毫不后悔。何秋确实才华出众,只要不涉四书五经,无论问题多刁钻,何秋总能给出不错的答案,且不限于教材内容。
何秋本以为只需应对杨少峰一人,谁知书院同僚熟悉后,杨少峰将“何秋什么都懂一点”传开,众夫子一有问题便来找他“探讨”。
如今何秋在书院散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哪位夫子拉住讨论。
这也因何秋性情宽厚。若换个暴躁的,估计没人敢如此造次。
何秋苦哈哈地当了半个多月教学组长,终于忍不住写信向朱棣抱怨,这日子简直没法过,连吃饭时都有人来请教。
朱棣读信大笑,晚饭多吃了好几碗。心想这小子总偷懒,如今总算有人能治他。
他还顺带把朱高炽和朱高煦送来,让何秋好好履行师傅职责,并捎来一封信。信上虽是安慰,字里行间却满是幸灾乐祸。
何秋气得把朱高炽二人轰去住大通铺,心里仍愤愤不平。
一旁的陈四维犹豫着开口:“先生学问深奥,旁人都不懂,只有您明白,自然要多辛苦些。”
“等杨先生学会了,再带出一批学生,先生就能轻松些了吧?而且我看先生其实乐在其中,不然早就离开书院了。”
陈四维跟随何秋时间不长,却摸清了师傅的性子。若真厌恶现在的生活,他早就一走了之,甚至与杨少峰翻脸,绝不会半真半假地向朱棣抱怨。
再说何秋与杨少峰等夫子讨论时神采飞扬,连讲课都比以往更用心。
陈四维想,师父应当也期盼有更多人掌握这些学问,更愿意与人一同探讨。
同样一番话,从朱棣口中说出与自家徒弟说出,终究是两样。
何秋含笑说道:“还是徒儿明白为师的心意。”
饭后,何秋照旧携陈四维散步,途中“偶遇”两位夫子,分别议论了三道算学题与一道格物题。
暮色渐沉,何秋回到居处,思索是否该将预备好的理化生教材直接推出。
从书院夫子的反响来看,明初的读书人并不排斥这些新知,反而钻研得颇有兴致。
这比当初朱棣劝他时的情形好上太多,大抵是因乱世方过,世人思想尚且开阔,但凡有用,皆愿学习。
说白了,儒家那套仁义道德在乱世尚不及拳脚管用,如今何秋所授之物,或可用于器械,或可用于农事,哪一样不胜过理学?
能有这般接纳度,也是理所应当。
何秋认真思虑数日,最终决意赌上一把。若真遭众人反对,大不了撒手不管,恢复书院现今所授内容。
但为稳妥起见,何秋仍打算为这门新学问寻个靠山——理学。如此,日后推行应当能少些阻碍。
第147章 知行学派(上)
朱玉颖斜倚在何秋住处的一张摇椅上,秋日阳光温煦,她不觉打起盹来。
这张摇椅是何秋从燕王府带来的,朱棣本想悄悄扣下,奈何何秋执意不肯,一番口舌之争后,终究被他带至书院。
朱玉颖此来,本欲向何秋禀报手中诸多生意的进展,并就后续决断请教他的意见。
谁知来了之后,何秋一句“你自己定”便将她打发了,只顾埋头读书。气恼的朱玉颖跑到摇椅上昏昏睡去。
忽然,院外钟声响起,当当三下——书院学生下课,午膳时分到了。很快,急促脚步声掠过,经过这些时日的磨合,众人都晓得欲尝美味,须得早些赶到膳堂。
朱玉颖迷蒙睁眼,打着哈欠舒展腰肢,掀开覆在身上的外衫,起身活动筋骨,尽显娇柔风姿。
“已到用午饭的时辰了么?我倒真有些饿了,我们一同用饭吧。”
何秋未应声,正捧着一卷《朱子语类》读得入神。
朱玉颖俯身拾起落地的外衫,低声嘟囔:“你这人真是,又不理我。不过还算有良心,知道怕我受凉。”
何秋依旧凝神书中,安然自若。
“没良心的。”
朱玉颖恨恨低语,悄悄凑到何秋耳畔,扯开嗓子喊道:“用饭啦!!”
何秋猛地一颤,捂住耳朵埋怨:“何必嚷这么大声。”
朱玉颖咯咯笑起来,伸手轻捶何秋几下,
“谁让你总不理人。”
朱玉颖唤来贴身侍女绿珠,命她去取两份饭食,自己则取出何秋这里的糕点先吃起来。
朱玉颖在何秋面前毫不在意吃相,边吃边问:“你在看什么书?我和你说话都不不理我?”
“难道市面上又出了什么好看的话本?”
何秋合上书笑道:“这可比话本有意思多了。”
“比话本还有意思?你该不会在看什么风月小说吧。”朱玉颖语气里带着嫌弃。
何秋摇头:“这怎么能比?我读的可是圣贤之学。要是让别人听见你这么说,非骂你不可。”
“圣贤之学?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这些吗?”朱玉颖很不理解。
何秋微笑道:“你不懂。这本书比我原先想的要有趣得多。我想推广的那些学问,现在终于找到门路了。”
自从决定要推广后世的物理、化学等知识,何秋就打算把这些学问和理学硬扯上关系。没想到一翻开《朱子语类》,竟发现了新天地。
哪里还需要生拉硬扯?他完全可以直接宣称自己的学问才是朱子正统,是对理学的有力补充!
何秋以前几乎没读过理学着作,现在认真研读,才明白程朱理学能流传这么久,被历代王朝奉为正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道德层面,或者说在务虚的层面上,理学在古代几乎是无敌的。就连后世的心学,也不过是在理学基础上的发展,并未真正动摇其根基。
朱玉颖凑过小脑袋,发现何秋在看《朱子语类》,心里更纳闷了。
她知道何秋想推广自己的学问,而且一向对程朱理学持否定态度,怎么现在反而读起理学的书来了?
“你打算找理学的破绽来驳倒它吗?”
何秋狡黠一笑:“理学的破绽哪轮得着我来找?我的经学水平你清楚的。”
“我是好心要帮理学补上它务实不足的短板啊。”
“真搞不懂你想做什么。”朱玉颖困惑地说。
何秋来了兴致,乐意向未婚妻多解释几句:“你看,朱子讲'格物穷理',我就叫它'物理';朱子说'气化流形',我就说这是'化学'。”
朱玉颖立刻明白了:“六经注我?”
何秋笑着点头:“正是。”
这就是何秋接下来要做的事——重新阐释理学经义,让它符合自己的需要。
何秋现在抱着“和尚摸得,我也摸得”的心态,先把理学改造成何秋的样子。至于日后如何与儒家经典衔接,那就是他弟子和其他儒家学者的事了。
跟朱玉颖说完这些,何秋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读起《朱子语类》。
朱玉颖抱怨道:“怎么又看书?马上要吃饭了!”
见何秋完全听不进去,朱玉颖匆匆吃完饭,闷闷不乐地回去了。她觉得母亲说得没错,男人都是一个样,从来不懂得把女子放在心上!
……
半个月后,知行书院。
书院里又多了一栋建筑——实验室。这座实验室的外观与书院整体风格不太协调,连建造方式都与众不同。
何秋召集书院全体人员来到实验室前,要向众人阐述书院的办学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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