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枫溪镇飘着薄雾，济世堂的竹窗刚推开，就有片红枫叶落在陈建国的书案上 —— 那是他昨晚用来记 “草药笔记” 的粗纸，上面用炭笔涂了密密麻麻的字，还画了甘草、薄荷的简笔画，旁边标注着 “治咳嗽”“解暑气”。
“建国，你这画的是啥？” 赵二柱端着铜盆进来，热水溅起的水雾混着药香，他凑过来看笔记，指着画得歪歪扭扭的薄荷问，“这草叶子咋还带锯齿？我采的薄荷没这样啊。”
陈建国拿起枫叶比对：“我记不清薄荷的样子，就照着枫叶画的，反正能认出来就行。” 他昨天帮赵二柱抓药时，发现对方总靠 “记位置” 找草药，上次把 “当归” 当成 “川芎”，差点给病人抓错，才想着用笔记下来 —— 在城里做策划时，他总用思维导图整理思路，现在不过是换成了 “草药版”。
赵二柱摸着下巴笑：“你这法子好是好，可咱们没那么多纸，写完这几张就没了。” 陈建国想了想，眼睛亮了：“用玉米籽记！咱们在地上画格子，每个格子写一种草药，对应放几颗玉米籽，缺了就补，还能当记账。”
两人说干就干，在济世堂院子里用石灰画了个大格子，每个格子里写草药名，陈建国负责写，赵二柱负责放玉米籽。刚画完，张大叔就扛着锄头路过：“二柱，建国，你们这是干啥？摆阵驱邪啊？”
“不是驱邪，是记草药！” 陈建国解释，拿起一颗玉米籽，“比如这个‘甘草格’，有十颗玉米籽，代表还有十斤，用了就拿走一颗。” 张大叔听得迷糊，挠着头：“还不如直接装麻袋里数，这玉米籽要是被鸡吃了咋办？”
陈建国没当回事，觉得 “鸡哪能这么巧来吃”。结果中午吃饭时，院墙上突然飞下来几只芦花鸡，扑棱着翅膀就往格子里啄玉米籽，赵二柱拿着扫帚去赶，鸡没赶走，还把 “薄荷格” 的玉米籽踩得满地都是。
“你看！我就说吧！” 张大叔在门口笑，手里还拿着个刚摘的南瓜，“不如用红薯块，鸡不吃红薯！” 陈建国哭笑不得，只能跟着赵二柱捡玉米籽，捡完发现少了三颗，只能凭记忆补上。
小丫来的时候，看见满地的玉米籽，蹲下来帮着捡，还把捡到的玉米籽放进陈建国的口袋里：“先生，我帮你看着鸡，下次鸡来我就喊你。” 她还从口袋里掏出片枫叶，压在笔记上：“用枫叶压着，风就吹不走笔记了。”
陈建国把枫叶夹进笔记里，看着小丫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乐乐小时候 —— 乐乐上幼儿园时，也总把捡到的小石子、树叶放进他的口袋，说 “给爸爸当宝贝”。心口发暖时，怀里的怀表轻轻烫了一下，他赶紧摸出来，表盘却只泛着点冷光，什么都没有。
夕阳西下时，陈建国重新用红薯块摆好了格子，红薯块橙黄，在暮色里像小灯笼。赵二柱蹲在格子边，数着红薯块笑：“这下鸡肯定不吃了，就算吃，红薯块大，它也啄不动。”
陈建国坐在枫树下，翻着夹着枫叶的笔记，红薯块的甜香混着药香飘过来。他忽然觉得，记草药不用讲究纸好不好、玉米籽还是红薯块，重要的是有人陪着一起折腾，有人愿意相信你的法子 —— 就像在城里做策划时，他总执着于 “形式完美”，却忘了最该在意的，是 “能不能帮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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