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卷着铁锈味钻进狄奥多拉斯的鼻腔,他伏在狮鹫颈间,感受着这头魔兽肌肉的起伏。
三个月前初登号时,他还会被甲板的摇晃晃得头晕,现在却能在狮鹫振翅的间隙,精准地将银羽箭搭在精灵弓上——这是斯尔维亚送他的成年礼,弓身刻着联盟的双剑徽章。
伊莱莎,降速。他轻拍狮鹫的耳尖,魔兽发出短促的低鸣,展开的翅膀如两片翠绿色的云。
下方,驯兽场的篝火已连成一片橘红的星子,几个学徒正举着火把来回奔跑,为夜训的狮鹫群驱赶蚊虫。
但当狄奥多拉斯的视线扫过港口时,瞳孔突然缩成细线——那艘挂着联盟十字旗的联盟号母舰,不知何时解开了锚链,正在两艘护卫舰的簇拥下向外海移动,船首劈开的浪涛泛着磷光,像条银色的伤口。
奇怪,斯尔维亚没说今晚有任务。他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臂甲上的龙纹。
这是陈健老管家亲手打造的,说是新领主陈健特意交代,要给空中侦察队最好的装备。
狮鹫伊莱莎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疑惑,脖颈微扬,喉间发出警惕的咕噜声。
就在这时,北方的天空掠过一道黑影。
狄奥多拉斯眯起眼,精灵特有的远视能力让他看清了那对皮革般的翅膀——是鹰身女妖!
不是联盟驯养的侦察型,而是带着尖喙倒钩的野生种,爪间还攥着半截染血的亚麻布,显然刚从战场逃来。
敌袭!他扯着嗓子吼出这两个字,声音混着狮鹫的长鸣划破夜空。
驯兽场的火把瞬间乱作一团,几个卫兵撞翻了酒桶,麦酒的甜香与火药味在空气中炸开。
狄奥多拉斯能听见号甲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斯尔维亚的命令像鞭子般抽响:升三角帆!
弩手就位!而他自己,已经拍了拍伊莱莎的背:老伙计,该我们上场了。
狮鹫的翅膀掀起飓风,将狄奥多拉斯的披风鼓成一面战旗。
他能感觉到血液在太阳穴里跳动,这种即将与敌人短兵相接的兴奋,比初尝精灵蜜酒时更让他心跳如擂。
三个月前在议事厅,陈健将侦察队队长的徽章别在他胸前时说:空中的眼睛,要比剑更锋利。现在,这双眼睛终于要见到猎物了。
同一时间,北方三十海里外的死亡海域边缘,里格纳海盗团的血鸦号正缓缓浮出水面。
查尔斯·铁钩站在船首,腐烂的木腿磕在甲板上发出空洞的响。
他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里格纳群岛,嘴角扯出残忍的笑——传说中藏着上古龙晶的岛屿,连联盟海军都不敢轻易踏足的死亡海域,他查尔斯·铁钩偏要闯一闯。
头儿,鹰身女妖回来了!大副的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查尔斯抬头,只见三只鹰身女妖正从云层里跌撞而下,其中一只左翼插着支银羽箭,羽毛混着黑血簌簌掉落。
亡灵法师古斯塔夫慌忙举起骨笛,腐烂的手指刚要吹奏,那受伤的女妖突然发出刺耳的哀鸣,直挺挺栽进海里,溅起的水花里飘着半片带血的布帛——正是联盟侦察队的标志。
是空中骑士!古斯塔夫的牙齿打战,骨笛掉在甲板上,他们...他们攻击了我们的斥候!
查尔斯的铁钩地掐进船舷,橡木碎屑纷纷落在他满是刀疤的手背上。
他望着天空中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骑在狮鹫背上的精灵少年,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手中的精灵弓正对准最后一只鹰身女妖。
那女妖显然吓破了胆,连爪间的情报卷轴都掉了,白色纸页像雪片般散落在血鸦号甲板上。
给我打!查尔斯吼得脖子上的伤疤都鼓了起来,弩手!
火油弹!
把那小崽子给我射下来!
但回应他的是一声更尖锐的鹰啼。
狄奥多拉斯的银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了最后一只鹰身女妖的心脏。
那怪物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像块破布似的坠向海面。
而狄奥多拉斯的狮鹫伊莱莎趁机俯冲,巨大的翅膀掀起的风浪几乎掀翻了最外侧的海盗小艇,几个没抓稳的海盗惨叫着掉进海里,瞬间被暗礁割成碎片。
冷静!洛根的牛头人嗓音像闷雷般炸响。
这个跟着查尔斯混了十年的老部下,此刻正捏着那卷从鹰身女妖爪下捡回的情报,牛角上的裂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不是普通的空中骑士。他将卷轴拍在查尔斯面前,泛黄的纸页上,用龙血墨水画着条盘旋的黑龙——正是联盟新册封的黑龙英雄徽章。
查尔斯的铁钩作响,他盯着卷轴上的徽章,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黑市听到的传闻:联盟从东方大陆请来了条会魔法的黑龙,能一口龙息烧穿三艘战舰。
而此刻骑在狮鹫背上的少年,肩甲上正刻着同样的黑龙图腾。
魔法免疫...免疫...古斯塔夫突然念叨起来,他指着狄奥多拉斯的方向,我试过用死亡缠绕攻击那女妖,可那支箭...那支箭直接破了我的法术!
甲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海浪拍打着船舷,混着远处狮鹫的长鸣。
查尔斯望着逐渐逼近的银色身影,铁钩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黑龙徽章上,像朵正在绽放的红玫瑰。
准备撞角。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低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把所有火油搬到甲板上...还有,把那箱龙晶炸弹搬出来。
洛根皱起眉头:头儿,那东西...
闭嘴!查尔斯的铁钩猛地挥向旁边的酒桶,橡木桶应声而裂,朗姆酒混着血水流向船舷,黑龙又怎样?
老子在死亡海域混了二十年,连海妖都杀过三只!他扯下脖子上的骷髅挂坠,用力砸在甲板上,传我命令:所有船帆升起,弩手填三石强弩,亡灵法师准备召唤海妖...就算拼个鱼死网破,老子也要看看,这黑龙到底是不是铁打的!
而在他看不见的天空,狄奥多拉斯已经拉紧了精灵弓。
月光穿过他耳尖的银环,在箭簇上折射出冷冽的光。
伊莱莎的瞳孔里映着海盗船的骷髅旗,喉间发出兴奋的低吼——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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