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空星子稀疏，两仪殿内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连日来的紧急军报、波斯使者的泣血哀求、朝堂上的激烈争论，以及那来自西方、透着诡异与不祥的“神术”阴影，如同层层叠叠的铅云，沉重地压在大唐帝国的心脏之上。此刻，所有的信息、所有的争论、所有的利弊权衡，都已汇聚于御座之上，等待最终的决断。
李渊端坐于龙椅，冕旒早已取下，露出一张不见喜怒、却深如渊海的帝王之面。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极有规律的轻微嗒嗒声，仿佛在应和着帝国命运的脉搏。下方，重臣们分列两侧，文东武西，泾渭分明。以房玄龄、杜如晦为首的文官集团，大多眉头紧锁，面色凝重；而以李靖、李孝恭为首的武将们，则个个眼神锐利，身躯挺拔，虽沉默不语，却仿佛能听到他们体内奔涌的战意与热血。
“诸卿，”李渊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议了这许久，利弊得失，皆已摆在明面。波斯之事，已非藩属存亡之小事，乃关乎帝国西陲安危、丝路命脉，更关乎……一场前所未有之邪患，是否会蔓延至我大唐国门之外。”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玄龄，你始终主张谨慎，再言一次你的顾虑。”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他的声音带着文臣特有的审慎与条理：“陛下明鉴。臣之虑，非不救波斯，实乃忧心国力。其一，远征万里，粮草辎重转运之难，十倍于国内用兵。关中方才经历蝗旱，河南亦有水患之忧，国库虽丰，亦恐难以长期支撑如此大规模、远距离之征战。其二，敌情不明，尤以那‘邪术’、‘妖法’为最。我军将士骁勇，然面对未知诡谲之术，恐伤亡惨重，若战事迁延不决，损兵折将，动摇国本。其三，国内亦非高枕无忧，次元裂隙之患如悬顶之剑，河北、山东旧族未必全然归心，若大军久悬于外，国内生变，何以应对？故臣以为，或可先遣精骑试探，以助波斯残部固守，待敌情明朗、国内安靖，再图大举不迟。”
他的话音落下，文臣队列中多有附和颔首者。
李渊未置可否，目光转向武将一侧：“药师，你之意如何？”
李靖踏前一步，甲胄微响，声音如金铁交鸣，沉稳而坚定：“陛下，房相之忧，乃老成谋国之言。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能尽察而后动？今之势，敌已亮刃，锋指东方！若坐视波斯覆灭，大食携大胜之威，并那诡异邪术，整合波斯之地、之民、之财，其势必将膨胀数倍！届时，其东侵之师，绝非今日可比！西域诸国，见大唐袖手旁观，岂不胆寒？届时墙倒众人推，我安西四镇，将直面倾国之敌，孤立无援！丝路必断，西方门户洞开！此时再战，恐非劳师远征，而是家门口御敌，其耗费、其凶险，岂是今日可比？”
他目光炯炯，继续道：“至于邪术，确为大变数。然，岂因敌有利器，我便束手待毙？陛下已命钦天监、将作监全力研制破邪之法，袁监正亦将亲赴前线。我大唐人才济济，道法玄妙，岂无应对之策？况邪术施展，必有代价与限制，绝非无穷无尽。只要寻其根脚，破其法门，百万大唐铁骑，依旧可荡平妖氛！此时出兵，正当其时，可打乱敌之部署，在其未完全消化波斯、邪术未臻大成之前，予以迎头痛击！此乃以攻代守之上策！”
“陛下！李尚书所言极是！”程知节忍不住嚷嚷出来，声如洪钟，“咱们打仗，啥时候等敌人什么都准备好了再动手？就得趁他病，要他命！那劳什子邪术，俺老程就不信，能扛得住雷霆一击！请陛下给俺一支先锋，俺必定把那阿慕尔的狗头，还有那装神弄鬼的禄东赞，一并砍了送来！”
尉迟敬德也闷声道：“正是！兵贵神速！拖延下去，等波斯彻底完了，木鹿城头的旗子换了颜色，咱们再去，就真是啃硬骨头了！”
武将们纷纷请战，气势如虹。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而入，呈上一份密封的铜管，低声道：“陛下，安西八百里加急，秦王殿下亲笔，标注‘十万火急’。”
殿内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铜管上。
李渊拆开火漆，迅速浏览。李世民的笔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紧迫的情况下书写。信中除了再次强调军情如火、请求速决之外，更附上了一个惊人的最新情报：唐军精锐斥候在呼罗珊边缘抓获了一名试图与“暗日教团”联络的禄东赞心腹。经过紧急审讯，得知一个重要信息，“暗日教团”正急于在木鹿城附近寻找一处古代遗迹，据信其中藏有能大幅增强其“神术”威力、甚至大规模转化“魔兵”的关键器物或能量源！禄东赞之所以活跃于呼罗珊，主要目的便是为此！若让其得逞，大食军中的邪术师和怪物军团恐将得到质的提升！
看到此处，李渊眼中精光爆射！他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何急于攻灭波斯，为何禄东赞会出现在那里！这不仅是一场灭国战，更是一场争夺“力量”的竞赛！
他缓缓放下军报，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群臣。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犹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决然与威严。
“好了。”他轻轻两个字，却如同定音之锤，让所有争论瞬间停止。
“房卿之忧，乃老成谋国，朕知之。”他先肯定了房玄龄，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如同龙吟九天，“然，药师之言，方为帝国久安之策！寇可往，我亦可往！岂有坐待强寇磨利爪牙，打上门来之理？！”
他站起身，身形并不格外魁梧，却仿佛刹那间充塞天地，无边的帝王霸气席卷整个大殿。
“西方蛮夷，勾结邪教，恃术逞凶，裂土灭国，其锋已直指大唐！朕，受命于天，抚育万方，岂容此等跳梁小丑，祸乱乾坤？！”
“朕意已决！”
声浪滚滚，震得梁柱嗡鸣。
“发兵！西征！”
“敕令：一切依前议而行！安西、陇右、河西诸军，即刻按预案动员！粮秣辎重，优先供给，敢有延误克扣者，斩！”
“敕令：加派一万‘龙武卫’精锐，携最新破邪武备，由左武卫大将军秦琼统领，驰援安西，归于秦王麾下！”
“敕令：袁天罡之‘随军法参团’，三日内必须出发！朕授其临机专断之权，沿途州县所有资源，任其调配，务必最快速度抵达前线，剖析邪术，寻找克制之法！”
“敕令：通告西域诸国，大唐天兵不日西征，讨伐不义，扶危济困！令其筹措粮草，提供向导，若有阳奉阴违，甚至暗中通敌者，视为大唐之敌，一并讨之！”
他走下御阶，来到大殿中央，目光如电，直视西方，仿佛已穿透重重宫墙，看到了那片风起云涌的土地。
“告诉世民，告诉药师，告诉所有西征的将士！”李渊的声音如同雷霆，带着绝对的意志与无匹的自信，“这一战，不仅要胜，而且要胜得干脆利落，要打出大唐的煌煌军威，要打出华夏的赫赫天威！”
“朕，不要惨胜，不要迁延！朕要的是犁庭扫穴，是要将那所谓‘真神之鞭’连同它背后的邪魔外道，彻底碾碎在呼罗珊的山野之间！”
“让那些蛮夷和邪祟明白，在这片天空之下，谁才是真正的主宰！大唐的意志，便是天意！大唐的刀锋所向，便是真理所在！”
“此战，必胜！”
“诺！”以李靖为首，所有文武大臣，无论先前持何意见，此刻皆被皇帝的决然与霸气所感染，齐齐躬身应诺，声震殿宇！
帝国的战争巨轮，在李渊乾纲独断的意志下，彻底轰开了最后一道闸门，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气势，向着西方的血火之地，全速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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