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的喧嚣被隔绝在身后。返程的马车里，气氛降到了冰点。夏尔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苍白的脸色显示他远未平静。异的低语像一枚毒刺，扎进他理智的壁垒，不断释放着令人烦躁的毒素。
塞巴斯蒂安沉默地驾驶着马车，红眸在夜色中闪烁着近乎实质的杀意。异的挑衅已经超出了他能容忍的底线。那不是对猎物的争夺，而是对他作为执事能力、对他守护的契约本身的直接侮辱。必须予以清除，立刻，马上。
将夏尔安全送回府邸后，塞巴斯蒂安以处理“琐事”为由告退。身影融入夜色，他如同最顶尖的猎食者，循着空气中那缕独特而冰冷的芬芳，追踪而去。
异似乎并无意隐藏行踪。他正漫步在泰晤士河畔一座僻静的桥上，凭栏望着漆黑的水面，银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在欣赏夜景。
“跟了一路，不现身打个招呼吗，执事先生？”异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塞巴斯蒂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桥的另一端，黑色的燕尾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红眸，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你越界了。”他的声音低沉，失去了往日的优雅，只剩下纯粹的冰冷。
异缓缓转过身，紫罗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面对塞巴斯蒂安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反而笑得更加灿烂，那笑容纯净又邪恶：“越界？这条‘界’是谁划定的呢？是你吗，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还是……那份脆弱的契约？”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契约的干扰。”塞巴斯蒂安向前踏出一步，周身开始弥漫出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压抑，温度骤降。“玩弄那些小把戏，试图动摇少爷的意志……你以为我会容忍吗？”
“动摇？”异歪了歪头，表情天真又残忍，“我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而已。一个他或许早已在心底问过自己千百遍，却不敢深究的问题。漫长的代价……难道不是吗？”他向前走了一步，无视那令人窒息的恶魔威压，“你把他束缚在仇恨的王座上，用你的‘忠诚’和‘服务’编织成金色的牢笼。你有没有问过他，坐在那上面，冷不冷？累不累？”
“闭嘴！”塞巴斯蒂安低吼一声，身影骤然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异的面前，手指如利爪般直取异的咽喉！速度快到超越肉眼捕捉的极限！
然而，异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荡漾了一下，塞巴斯蒂安的利爪穿透了虚影，抓了个空。异的真身已经出现在几米外，依旧优雅地站着，仿佛从未移动过。
“愤怒了？”异的笑容带着怜悯，“看，这就是你的‘守护’。用暴力和恐吓来消灭一切不同的声音。这和他仇恨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塞巴斯蒂安不再言语，红眸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周身黑雾暴涨，化为无数漆黑的鸦羽，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异！每一片鸦羽都蕴含着撕裂灵魂的力量！
异的眼神终于认真了一些。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出复杂的紫色符文，一道半透明的、仿佛由无数面棱镜组成的屏障瞬间展开。鸦羽撞击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尖啸，大部分被折射、偏转，将桥面和栏杆撕扯得粉碎，但屏障也剧烈震荡，出现了裂痕。
就在塞巴斯蒂安准备发动更猛烈攻击，异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冰冷紫芒，准备动用真正力量的瞬间——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入了这激烈的战场中央：
“根据《跨界非存在冲突管理条约》第114条，禁止在现世稳定区域进行可能引发空间紊乱的高强度能量对抗。立即停止。否则将视为对‘秩序’的挑衅，予以强制介入。”
威廉·t·史皮尔斯的身影，如同精准投放的坐标，出现在桥的中央。他依旧拿着那本大书和羽毛笔，银边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灰色的眼眸扫过剑拔弩张的双方，像是在记录两个故障程序。
塞巴斯蒂安的动作硬生生停住，周身的黑雾缓缓收敛，但红眸中的杀意未减分毫，死死锁定着异。异也散去了屏障，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看着威廉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史皮尔斯。”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是私人恩怨。”
“在死神图书馆的记录范围内，没有‘私人恩怨’。”威廉平板地回应，羽毛笔在书页上划动着，“目标‘Yi’，能量扰动等级：高。目标‘Sebastian michaelis’（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能量扰动等级：极高。冲突风险评估：可能对局部现实结构造成损害。予以警告一次。”
他抬起灰色的眼眸，先看向塞巴斯蒂安：“执事，你的任务是守护契约灵魂，而非进行无谓的私斗。你的行为正在增加契约灵魂的不稳定因素。”然后，他转向异：“异常存在‘Yi’，你的行为模式已触发观测警报。继续对关键契约进行高优先级干扰，将可能导致更高级别的‘秩序维护’措施。”
异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维护秩序？真是崇高的职责。那么，请问死神先生，当‘秩序’本身成为束缚灵魂的枷锁时，又该如何呢？”
威廉推了推眼镜，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秩序的存续高于个体灵魂的感受。这是规则。警告已送达，请各自遵守。”
说完，他的身影开始如同信号不良般闪烁，然后缓缓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但他带来的冰冷规则感，却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桥上的战火。
塞巴斯蒂安冷冷地看了异一眼，不再废话，转身融入阴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知道，有威廉盯着，今晚无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但这笔账，他记下了。
异独自留在破碎的桥上，看着塞巴斯蒂安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威廉消失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深邃。
“秩序的维护者……规则的奴隶……”他低声轻笑，“看来，游戏越来越热闹了。一个愤怒的守护者，一个冷漠的死神，还有一个……开始产生疑问的契约灵魂。”
他抬头望向凡多姆海恩府邸的方向，紫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塞巴斯蒂安，你的攻击，恰恰证明了我的话戳中了你的痛处。而威廉的介入……或许，也能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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