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古堡里，绯樱闲站在彩绘玻璃窗前，凝视着窗外被狂风撕扯的樱树枝桠。她纯白的和服袖口沾着点点暗红，不是血，是方才进餐时不小心溅上的葡萄酒渍。
“您又在看雨了，闲大人。”
低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缓步走出，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仿佛刚从外面回来。他的眼睛是罕见的深灰色，像是被雨水浸透的灰烬。
“异，你去了哪里？”绯樱闲没有回头，但声音里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关切。
“元老院的猎犬在附近嗅探。”异走近她，脚步轻得没有声音，“我引开了他们。”
绯樱闲终于转身，血红的眼眸细细打量着他：“你受伤了。”
异的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的血液正缓慢地渗出。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种专注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
“小伤。”他简短地回答，目光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半分，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入骨髓。
绯樱闲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异微微一颤，不是因疼痛，而是因为她罕见的触碰。
“你不必为我做这些危险的事。”她说。
“您救了我。”异的语气固执得像块顽石，“我的命是您的。无论为您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三个月前，绯樱闲从元老院的囚笼中逃出，在邻近村庄的一间破屋里发现了异。那时他已被村民认定为“被诅咒的人”，因他身上有种令人不安的气质，能让动物莫名死亡，让靠近他的人感到莫名恐惧。
绯樱闲一眼就看穿了真相——异拥有罕见的通灵血脉，能够无意识地吸引并操控黑暗能量，正是这种无法自控的能力让他被世人排斥。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当那双阴郁的灰眸望向她时，她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囚徒灵魂。
于是她带走了他。
“你的能力又增强了。”绯樱闲注意到伤口周围的皮肤下有黑色纹路在隐隐流动，“那些猎犬是被黑暗能量反噬而死的，对吗？”
异没有否认：“他们想通过我找到您。”
他的能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觉醒，从最初无意识的能量散发，到现在已能有限度地操控黑暗力量。绯樱闲明白，这是她纯血种的血在影响他。自从那次她不得已让他饮下自己的血以治愈致命伤后，异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
“你会变成吸血鬼。”她平静地告诉他，“我的血不再是人类能承受的。”
异的唇角竟微微上扬：“那就变成吸血鬼吧。这样我就能永远追随您了。”
他的笑容里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狂热。绯樱闲有时会疑惑，救下这个人究竟是对是错。异的忠诚近乎偏执，他的眼神总让她想起被链锁拴住的狼犬，既顺从又暗藏危险。
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古堡大厅。就在这时，异突然猛地扑向绯樱闲，将她护在身下。
几乎同时，一柄银质长矛破窗而入，深深钉入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纯血种绯樱闲！”粗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元老院命你即刻返回囚牢！”
异站起身，眼中灰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黑暗，仿佛两个无底黑洞。黑暗能量开始在他周身凝聚，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旋涡。
“不要。”绯樱闲按住他的手臂，“他们的银武器对你来说是致命的。”
“但他们威胁到了您。”异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决绝，“任何威胁您的人都必须消失。”
更多银矛射入室内。异挥手间，黑暗能量如活物般涌出，将那些武器在半空中碾为齑粉。
绯樱闲看着他背影，忽然意识到异已不再是那个她从破屋中救出的脆弱人类了。现在的他，正逐渐变成某种可怕的存在——一个拥有黑暗通灵力量的新生吸血鬼，而且只对她一人绝对忠诚。
五名元老院的猎人冲破大门闯入室内。异站在绯樱闲前方，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近乎疯狂的守护欲。
“闲大人，”他轻声说，声音只够她听见，“请允许我为您而战。”
绯樱闲注视着他坚定的背影，缓缓点头。
那一刻，异笑了，那是一个明亮而扭曲的笑容。黑暗能量如潮水般从他体内奔涌而出，整个古堡仿佛坠入了无星无月的永夜。
当一切结束时，古堡重归寂静，只余雨声淅沥。异站在五具不成形的尸体中间，喘着气，身上的伤口更多了，但他依然站立着。
绯樱闲走近他，轻轻抚上他苍白的脸颊。
“你太不惜命了，异。”
他抓住她的手，贴在额前，如同信徒触碰圣物。
“我的生命的意义就是您，闲大人。”他的声音因虚弱而颤抖，却依然坚定，“无论重生多少次，我都会找到您，守护您。这是永恒的誓言。”
绯樱闲凝视着他那双重新变回深灰色的眼睛，看到了其中近乎病态的执着。她忽然明白，自己救下的不是一只可怜的小狗，而是一头甘愿为她焚毁一切的恶龙。
窗外，雨渐渐小了，血红的月亮从云层间隙露出面容。
古堡中，两个被世界抛弃的灵魂相对而立，一个是最尊贵的纯血种吸血鬼，一个是正蜕变为怪物的通灵者。他们被命运捆绑在一起，注定要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而异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如火焰般燃烧——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守护绯樱闲，直到永恒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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