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接连的试探与宴请,虽被云映雪以机锋巧妙化解,但那股萦绕在帝京上空、关乎立储与新兴利益分配的紧张氛围,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夏日雷雨前的闷热,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云映雪与谢砚之深知,唯有做出更多实实在在的功绩,掌握更多无可替代的资源,方能在这权力的漩涡中站稳脚跟,继续推行他们的理想与抱负。
也正在此时,一件尘封已久的旧案,因其抄没物资的最终清点,意外地带来了一缕可能改变局面的神秘曙光。
端王谋逆案,乃是今上登基之初震动朝野的大案。端王作为先帝幼弟,曾权倾朝野,党羽遍布天下,其谋逆败露后,府邸被查抄,家产充公,相关人等或斩或流,可谓树倒猢狲散。然而,此案牵连甚广,抄没的财物、文书卷宗堆积如山,多年来一直由刑部、户部协同缓慢清理、归档。
如今,随着谢砚之入主户部,对各类档案的整理效率要求极高,端王府那积压数年、几乎被人遗忘的最后一批文书,也被翻检了出来,进行最终的分类与处置。
这日,一名户部主事捧着几箱看似无关紧要的杂项文书,来到商政议事堂,请示云映雪如何处置——其中不少涉及前朝旧商号往来,按惯例,需由精通商事的云映雪过目定夺。
云映雪于百忙之中抽空,在议事堂的偏厅内逐一翻看。大多是一些早已倒闭的商号账目、地契副本或是无关痛痒的往来信件,并无太大价值。就在她准备吩咐属下将这些东西归类封存时,一本夹在众多账册中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陈旧皮面册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本册子入手沉重,皮面磨损严重,边角甚至有被火燎过的痕迹,显然经历过一番波折。她轻轻翻开,里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张张绘制在韧性极佳、微微发黄的羊皮纸上的图样。前面几幅,是些精巧机关的草图、从未见过的兵器构造图,线条复杂,标注着一些古怪的符号。
云映雪微微蹙眉,端王当年确实网罗了不少奇人异士,这些图纸或许与此有关。她继续向后翻去,当翻到册子中间一页时,她的动作骤然停住,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并非完整的图纸,而是一张明显被撕裂、只剩下右半部分的……海图!
与如今朝廷掌握的、线条相对粗疏的海岸线图不同,这张残图绘制得极为精细,海岸线、岛屿、暗礁、水深乃至洋流方向,都用不同的符号和细密文字标注着。图的上方,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以一种古朴而有力的笔触,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金银岛】 (左侧部分缺失,仅见右侧三字)
【神火器……】 (同样左侧缺失)
而在那残缺的海图中央,一个被特意用朱砂圈出的岛屿旁,用同样的暗红颜料标注着一行小字,虽因图纸撕裂而语句不完整,但关键信息尚存:
【……王库……海外基业……】
“金银岛”?“神火器”?“王库”?“海外基业”?
这几个词语组合在一起,如同惊雷般在云映雪脑海中炸响!
端王!当年他权倾朝野,野心勃勃,暗中积蓄力量意图谋反,这已是定论。但他从何处获取支撑谋反的巨额资金?又如何能自信与朝廷大军抗衡?难道……他早已将目光投向了海外?这张残图所指向的岛屿,莫非就是他暗中经营、用以囤积财富、甚至秘密研发那所谓“神火器”的海外基地?!
云映雪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仔细审视着这张残图。图的右上角,有一个模糊的、类似罗盘指向的标记,旁边标注着几个已然有些褪色的数字,似乎是经纬度,但其计量方式与现今所用略有不同。图上的海域特征,与她之前搜集到的、关于东海乃至更遥远南洋的部分信息隐隐吻合,但更加详尽,指向了一片连最老练的走私海商都语焉不详的陌生海域。
这半张海图,无疑是一件秘宝!一件可能蕴含着端王毕生积累的海外财富、甚至可能关系着某种强大武器(神火器)线索的无价之藏!
然而,它只有半张。关键的左侧部分,那标示着具体航线、起始点以及“金银岛”全名和“神火器”完整信息的部分,不知所踪。是被端王在败亡前销毁了?还是流落到了别处?
云映雪立刻意识到此物的重大意义。它不仅可能带来一笔足以改变很多事情的巨大财富,更可能关乎一种超越当前认知的武力。无论哪一样,都足以在朝堂乃至天下,掀起新的波澜。
她小心翼翼地合上册子,将其紧紧握在手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件事,关系太大,必须立刻告知谢砚之。
是夜,谢府书房。
谢砚之听完云映雪的叙述,又亲自仔细查验了那半张海图与册子中的其他图纸,素来冷峻的脸上也浮现出罕见的凝重。
“端王……海外基业……神火器……”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眼中寒光闪烁,“难怪当年查抄,总觉得其明面上的财物,与其势力不甚匹配。原来,他竟将真正的老巢和底牌,藏在了海外!”
他看向云映雪:“此图事关重大,必须绝对保密。若消息泄露,不知会引来多少觊觎,朝中那些魑魅魍魉,乃至海外势力,恐怕都会闻风而动。”
“我明白。”云映雪点头,“当务之急,是找到另外半张图。至少,要确定这‘金银岛’的大致方位。”
谢砚之沉吟片刻:“端王府旧物,当年查抄时混乱不堪,流落出去部分亦未可知。我会让稽查司暗中查访,看看能否找到线索。此外,端王虽死,其党羽未必尽数落网,或许有人知道内情。”
云映雪补充道:“或许,可以从当年与端王府有过密切往来、又擅长航海或奇技淫巧之人查起。这册子里的其他图纸,或许也能提供一些线索。”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心与谨慎。
这半张突如其来的海图,如同一把钥匙,意外地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与危险的大门。它既可能成为他们对抗旧势力、实现抱负的强大助力,也可能是一个足以将他们吞噬的巨大漩涡。
海外风云,因这“端王遗藏”的浮现,骤然变得更加诡谲莫测。寻找另外半张海图,破解“金银岛”与“神火器”之谜,已然成为他们下一步无法回避的隐秘目标。而这一切,都必须在各方势力察觉之前,悄然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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