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峨突然听到那个曾经熟悉的字眼,不由地愣住了。
鞑子,这是汉人,尤其是心存敌意的汉人对满人的称呼,于七怎么会这么说?
不过想想也是,这小子正处在叛逆期。
被人冤枉关了这么久,还差点被砍头,对高高在上的满人有些敌意是正常的。
“小子,不要以为我们是发善心,不过是职责所在,不能随意草菅人命罢了。
再说了,你母亲天天哭求,十三爷看着不忍,才请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你如果觉着十爷我是闲着没事干 ,那我这就走,你就在这里继续蹲着吧。”
于七立即拼命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着奇怪罢了。”
“那好,等会儿我问你说,问什么说什么,要说实话,明白吗?”
胤峨心里松了口气,这小子真是倔得可以。
于七警觉地点点头,抚了抚自己头上的乱发,没有说话。
“你还记着捅了曹春几刀吗?”
“三刀!”
“都捅在哪里?”
“两刀在腿上,一刀在屁股上,都是肉多的地方。”
“你小子挺有数啊,扎得有多深?”
“顶多两寸,那把刀是他随身带着吓唬人的,一共不到半尺。”
“是捅的还是砍的?”
“捅的,直插直拨。”
胤峨想了一下,扭头看看老十三:
“我怎么记着卷宗里说是伤口半尺?
如果是捅的怎么会有那么长的刀口?”
胤祥眼睛一亮:“案卷物证正是那把五寸小刀。
我看过,不过是把普通的小刀,怎么可能那么锋利拉出半尺长的刀口?”
事情确实是这样,但是还是需要于七自证清白。
尼玛曹家人没说于七当场杀了曹春,说的是他刺伤曹春,事后发作才死的人。
这就让于七想要自证很难,只要他承认是他刺伤了曹春,剩下的就无解。
胤峨很无语,看来只有把曹家人严刑拷打这一条路了。
但愿他们能顶住,最好是打死几个,估计他们能清醒点儿。
其实这个时候更多是顾忌康熙,要不然曹家那样的土财主,捻死几个真没事。
“于七,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后悔救你娘吗?”
“不后悔!”于七没有任何犹豫:“人为子者,应该的。”
胤峨点点头,只要有这点孝义在,这人就值得交。
“老十三,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能证明曹春不是死于伤口发炎,那就跟于七无关。
可是他早就下葬了,连个尸检都没有,找不到相关证据也是白搭。”
老十三听了眼睛一亮:
“十哥,那天于大嫂说她听说那个曹春死时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妾没死,被人救了,我正让人去查证呢。”
胤峨也来劲了:“只要能找到这个小妾,只要她肯说出当时的实情,于七就可以脱罪了。”
只是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找那个小妾呢?
她又是被人从坟里扒出来的,肯定是躲得远远的不敢见人。
后世监控那么发达,想要找人都很难,更不用说这是康熙末年了,基本没戏。
“算了,当条线索查着呗,说不定赶巧就碰上了呢。”
胤峨看看于七:“于七,你看十三爷多关心你的案子,你得好好保重。
等我们帮你脱了罪,好好孝顺你娘才是。”
于七后退两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没有说话。
胤峨凑近胤祥:“老十三,这里你熟,你跟牢头说一声,我想见见那个保定府叫任季安的。”
胤祥脑子很快,神色立即一变压低了声音:
“他就是那个张五哥?”
胤峨点点头:“是他,当初我救过他们一家,出事以后他妹妹阿兰才会上我府上找我。
结果他爹半路上被人伏击,阿兰也被人抢了去了,这事弄得我什么也不敢做。
好不容易来了趟刑部大狱,我想见见他,听听他自己怎么说的。”
胤祥知道这事儿不好,但是人家老十为了于七的案子,都跟着他到这种地方了。
已经到地头了,人家提这么个小要求,要是不答应似乎说不过去。
“好,我跟他说一声,不过我要在场听着。”事关重大,他不得不防。
“没问题,我就是问几句心里踏实。”胤峨现在没把老十三当外人,随便听。
十三爷吩咐,牢头自然不会反驳。
亲自带着两人转到另一面牢房,这里更加阴暗潮湿,臭气熏天。
“任季安,出来。”牢头也不记得他关在哪一间,只能出声叫名字了。
不大会儿功夫,一阵铁链声响起,有人微弱地回了声:“大人何事?”
“出来,有人来看你了。”
这里关押了很多人,不适合说话,牢头给他们另找了个僻静的牢房。
胤峨抬头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汉子,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身材魁梧壮实,一看就是练家子,没想到也折到大牢里了。
“任季安,你在端午节行凶杀人一案,可有什么说的?”
胤峨看一眼身边的胤祥,随口问道。
来人闭上眼,口中呢喃一句:“只求速死。”
“好啊,你死了就清净了,不过阿兰姑娘就惨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还有那个张老爹,听说大病初愈,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不过这样也好,用不了几天,大家就一起在阴间团圆了,也是一桩美事。”
胤峨看着眼前的人,语气里满是戏谑。
听到阿兰两个字,那人眼睛刷地睁开了,露出热切的光来。
可是听说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立即又愤怒起来,很快这种愤怒就燃烧到了极点,他要爆了。
“张五哥,你不认识我了?
当初是我把阿兰救出来送还给你和你爹的,在江夏镇,真忘了?”
胤峨把自己的脸凑到火把下面,让他看得更加仔细一些。
记忆在脑海里慢慢复苏,小妹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记起了那个年少的皇子。
“你……你是十爷?真的是你吗十爷?!”语气里的震惊不需言表。
老十三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自己这个草包哥哥还曾经有过这样仁义的一面。
“嗯,阿兰找到我,说你被冤枉了。
我想听听你怎么说?”胤峨示意他冷静。
张五哥无神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仿佛是无尽黑夜里看到了前面的一点亮光。
“十爷,你刚才说阿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好给会给家里一千两银子,一百亩地,照顾好父亲和阿兰的生活。
这些畜生,他们对关二爷起誓的呀,他们怎么敢违背誓言?”
张五哥气得钢牙直咬,却咬不到任何人。
那些为恶者,如果真的相信举头有神明,又怎敢为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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