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盛府园中的花儿开得正盛。这日,姐妹们相约在园中赏花,明兰本不想去,但祖母说多与姐妹们相处也是应当,便让她去了。
园中的凉亭里,墨兰、如兰和几位堂姐妹正坐着说笑。明兰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池中的游鱼。
如兰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绯色衣裙,头戴赤金蝴蝶簪,显得格外娇俏。她见明兰独自坐在一旁,便笑着走过来:“六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可是觉得与我们说不到一处去?”
明兰抬起头,轻声答道:“明儿在看鱼儿呢。”
如兰轻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讥诮:“也是,六妹妹向来喜欢这些。毕竟在卫小娘院里时,也没什么别的可玩吧?”
这话说得刻薄,几位堂姐妹都露出尴尬的神色。墨兰在一旁抿嘴偷笑,显然乐见其成。
明兰却并不动怒,反而露出羡慕的表情:“四姐姐这身衣裳真好看,这料子怕是苏州最新的云锦吧?上面的刺绣也精致,怕是请了苏州最好的绣娘。”
如兰没想到明兰会夸赞她的衣裳,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扬起下巴:“算你有眼光。这是父亲前日才让铺子里送来的,说是宫里流行的样式呢。”
明兰继续赞叹:“难怪这般华美。也只有四姐姐这般气质,才配得上这样好的衣裳。”
如兰被夸得心花怒放,越发得意起来。她故意在亭中踱步,让裙摆舒展开来,好让众人都看清她的新衣。
“父亲最疼我了,”如兰炫耀道,“前日还送了我一套上好的徽墨端砚,说是让我好生练字。”
墨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却不好说什么。
如兰越发得意,又对明兰说:“六妹妹怕是还没见过这样好的笔墨吧?要不要姐姐拿来给你开开眼?”
明兰乖巧地点头:“那就劳烦四姐姐了。”
如兰便让丫鬟去取笔墨。不一会儿,一套精致的文房四宝摆在石桌上。那徽墨黝黑发亮,端砚温润如玉,确实是上好的东西。
如兰拿起墨块,故意在明兰面前展示:“你看这墨,磨出来的墨汁又黑又亮,写出来的字格外好看。”
她说着,便要演示如何磨墨。许是太过得意,手一滑,墨块脱手而出,正好掉在她崭新的裙摆上。
“啊!”如兰惊叫一声,看着裙摆上的一大块墨渍,顿时慌了手脚。
墨兰在一旁幸灾乐祸:“四妹妹怎么这般不小心?这样好的衣裳,真是可惜了。”
如兰又急又气,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这衣裳是父亲新赠的,若是被父亲知道这么快就弄脏了,定会责怪她不爱惜。
明兰见状,悄悄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走上前轻声道:“四姐姐别急,墨渍刚染上,或许还能擦掉些。”
她蹲下身,小心地用帕子蘸了池水,轻轻擦拭如兰裙摆上的墨渍。虽然不能完全擦净,但确实淡了许多。
如兰怔怔地看着明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明兰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这样就不那么明显了。四姐姐回去后用淘米水再浸一浸,或许能完全去掉。”
如兰这才回过神,语气复杂地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明兰低下头,小声说:“从前在卫小娘院里,衣裳不多,弄脏了都要好生清洗...明儿也是跟嬷嬷学的。”
如兰看着明兰朴素衣裳,再对比自己华丽的裙摆,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接过明兰的帕子,语气软了下来:“谢谢六妹妹。”
明兰摇摇头:“姐妹之间,何必言谢。”
这时,其他姐妹也围过来关心。如兰却只对明兰说:“六妹妹,今日之事...”
明兰立即接口:“明儿什么也没看见。四姐姐的衣裳好好儿的,只是不小心沾了些灰尘而已。”
如兰松了口气,看明兰的眼神多了几分真诚:“日后六妹妹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墨兰在一旁看着,脸色不太好看。她原本想看好戏,没想到反而让如兰对明兰产生了些许好感。
赏花结束后,如兰特意与明兰同行。分别时,她还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塞给明兰:“这个给你,算是谢你今日相助。”
明兰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明儿不能要。”
如兰却执意给她:“给你就拿着。我那儿还有好些呢。”
明兰这才收下,恭敬地道谢。
回到寿安堂,明兰将今日之事禀告祖母。老太太听后,淡淡一笑:“你做得很好。如兰性子直,但并非大恶之人。与她交好,于你并无坏处。”
明兰小声问:“祖母不觉得明儿是在刻意讨好么?”
老太太摇摇头:“这不是讨好,是智慧。在这宅院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如兰虽是嫡女,但心思单纯,若能得其好感,将来或可相助。”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今日之举,既全了如兰的面子,又显了你的大度,可谓一举两得。”
明兰若有所思:“明儿明白了。”
老太太欣慰地点头:“你能明白就好。记住,处世之道,不在于一时胜负,而在于长远得失。”
几日后,如兰果然来找明兰玩耍。她带来几样点心,说是特意让厨房做的。
“六妹妹尝尝,这是新式的桂花糕,比往常的更好吃。”如兰热情地招呼。
明兰尝了一口,赞叹道:“果然好吃。四姐姐总是有好东西。”
如兰得意地笑了:“以后有好吃的,我都分你一份。”
两人正说着,墨兰也来了。见如兰与明兰相处融洽,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四妹妹和六妹妹什么时候这般要好了?”
如兰直接说道:“六妹妹人好,我自然与她交好。”
墨兰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那是自然,姐妹之间本该和睦。”
但她看明兰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审视和警惕。
明兰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她知道,墨兰比如兰心思深沉得多,日后还需更加小心。
晚间,明兰在日记中写下今日所思:“如兰直率,可交但不可深交;墨兰深沉,需防且需慎对。”
藏拙守愚,不是懦弱,而是为了更好地观察,更准确地判断。
而她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她会越来越懂得如何在这复杂的宅院中生存。
如同祖母教导的那般:真正的智慧,不在于显露,而在于运用。
而她,正在一步步学习这种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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