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打翻的浓墨,顺着天际线缓缓往下晕染,将最后一丝橘红的晚霞吞没,天地间渐渐沉进一片朦胧的暗里。
街头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磨砂灯罩,在地面洒下一圈圈模糊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子,却照不亮傅凌川眼底的沉郁。
他站在空荡荡的校门口,双手深深插在校服口袋里,指节无意识地攥着布料,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牢牢锁着沈星辰消失的方向——那条通往公交站的小路,此刻只剩路灯拉长的树影,连风掠过都带着几分寂静。
他就那样站着,久久没有挪动脚步,仿佛要等那个倔强的背影重新出现。
秋夜的凉风裹着路边桂花树的冷香,顺着校服的领口、袖口钻进来,掠过脖颈和手腕时,带着细碎的凉意。
可傅凌川丝毫感觉不到冷,胸腔里像堵着一团灼热而滞涩的火焰——对那个混混的愤怒、对沈星辰的心疼、还有明知她难却帮不上忙的烦躁,三者交织在一起,烧得他心口发紧,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灼热的痛感。
刚才沈星辰的模样,此刻像高清的烙印,深深刻在他的视网膜上,一遍遍反复回放,灼烧着他的神经:她微微泛红的眼眶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像蒙了雾的玻璃,却始终倔强地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她紧抿的嘴唇失去了平日的血色,泛着淡淡的青白,连嘴角的线条都绷得发颤,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还有她转身离开时那道背影,明明依旧挺得笔直,像株不肯弯腰的翠竹,却又透着一股被抽走力气的脆弱,每一步都走得很快,却难掩那份深入骨髓的孤寂,像寒风里独自摇晃的小草,连依靠都找不到。
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循环往复,每多回想一次,心里的酸涩就更重一分,像泡在醋里的棉花,沉甸甸地压着。
那个混混的话,更像一根淬了毒的尖刺,狠狠扎进他心里最软的地方——“听说你妈就是个病秧子,家里穷得叮当响”。
那声音带着嘲讽的恶意,此刻还在他耳边打转,每一个字都像在撕扯他的神经。
原来,沈星辰平日里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面对难题时的冷静,还有对学习、对竞赛近乎拼命的执着,背后竟背负着这样沉重的担子。
他忽然想起之前无数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她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晚自习结束铃响后,还会留在座位上刷题到保安来催,似乎连一秒钟都不愿浪费;她的午餐永远是食堂最便宜的素菜配白米饭,偶尔加个鸡蛋都算“奢侈”,从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课间会买零食、周末会约着去吃小吃;她下雨天撑的那把伞,伞骨早就有些变形,风一吹就往一边歪,伞面上还沾着洗不掉的污渍,边缘的布料都起了毛边;她用的那个黑色笔袋,边角磨损得厉害,拉链头换了个廉价的塑料款,里面的笔大多是快用完的旧笔,很少见新笔的影子……这些曾经零散的小事,此刻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清清楚楚地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沈星辰的生活,远比他想象中更艰难,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比别人更用力。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像涨潮的海水,在他心底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想立刻追上沈星辰,拦住她,告诉她不用一个人硬撑,有困难可以说出来;他想找到那个混混,让对方为自己的恶意付出代价,替她挡住所有不怀好意的揣测和刁难;他更想化作一把伞、一件外套,抹去她眉宇间那抹深藏的疲惫,让她也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不用被生活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能轻松地笑、放肆地玩,不用连难过都要藏着掖着。
傅凌川猛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颤,屏幕都被他按得亮了又暗。
他快速划开屏幕,点开通讯录里“周子睿”的名字,手指重重按下去,拨通了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周子睿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还夹杂着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和男生们的笑闹声:“川哥?你搁哪儿呢?不是说好了晚上来打球吗?我们都在球场等着呢,就差你一个了!”
“子睿,”傅凌川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低沉,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冷意,完全没了平时的温和,连语气都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球先别打了,帮我查个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清晰地报出刚才那个混混的特征:“穿隔壁三中的蓝色校服,头发染成浅棕色,长度到耳朵,个子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走路吊儿郎当的,看着就流里流气。”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不自觉加重,每个字都带着认真:“找到他,给点教训,让他以后离我们学校的人远点,别再敢来骚扰。尤其是,”他停顿了一秒,目光再次望向沈星辰消失的方向,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沈星辰。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他骚扰她的消息,明白吗?”
电话那头原本嘈杂的篮球声和笑闹声突然静了一瞬,连呼吸声都仿佛顿了半拍。紧接着,周子睿咋咋呼呼的语气瞬间收了起来,声音里多了几分难得的严肃:“明白了,川哥。这事儿你放心,交给我就行,保证让他以后不敢再瞎晃悠。”
没有多余的追问,只有干脆利落的应下——他跟傅凌川认识多年,知道对方从不是会轻易动怒的人,既然这么说,肯定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傅凌川“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他抬起头,对着夜空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那股寒意顺着喉咙滑进肺里,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躁动。
他不是不知道,找周子睿教训对方,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暴力解决不了沈星辰背后真正的困境,也抹不去那晚的难堪。
可一想到那个混混嘲讽的嘴脸,想到沈星辰泛红的眼眶,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他无法容忍任何人那样戳她的痛处,那样肆无忌惮地羞辱她,哪怕只能暂时让她免于骚扰,他也必须这么做。
接下来的几天,傅凌川明显感觉到,沈星辰身上那层原本就存在的“壁垒”,又厚了几分,像在原本的壳外面,又裹了一层坚硬的冰。
集训时,她依旧会精准地计算数据,会在实验出问题时提出关键建议,但话比以前更少了——除了必要的学术交流,比如讨论实验步骤、核对参数,她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连偶尔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点头示意,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她总是独自坐在角落,课间要么低头刷题,要么趴在桌上闭目休息,从不参与周围人的闲聊。最明显的是她的眼神,之前偶尔还会流露出的柔和,此刻完全被疏离取代,像蒙了一层雾,远远看着就觉得冷淡,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傅凌川看在眼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他知道,那晚的意外,像一把刀,不小心撕开了她刻意隐藏的脆弱裂口,而现在,她正用这种沉默、疏远的方式,一点点把裂口修补好,重新将自己牢牢包裹在坚硬的保护壳里,不让任何人再看到她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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