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那场哲学思辨的冲击后，江澈变得有些沉默。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回到家就兴致勃勃地跟许念分享实验室的趣事或技术突破，更多的时候是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窗边，屏幕上不再是复杂的代码，而是各种哲学、认知科学相关的文献，眉头微蹙，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颅内风暴。
许念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将晚餐做得更精致，在他手边放上一杯温度刚好的热茶，或者在他对着窗外发呆时，轻轻递过去一块她刚烤好的、散发着黄油香气的曲奇。
她知道，他的“系统”正在后台进行大规模的“重构”和“升级”，需要时间和安静。
这天，是许念的生日。也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个在异国他乡度过的生日。
许念其实并没有特别期待什么隆重的庆祝。波士顿的秋天很美，能和江澈在一起，在她看来就是最好的礼物。她甚至打算晚上简单做两个菜，和江澈在家安静地吃个饭就好。
然而，从早上开始，江澈就表现得有些……反常。
他起得比平时还早，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端出来的早餐却是一份煎糊了的培根和煮得过老的鸡蛋，与他平时精准掌控火候的水平相去甚远。他耳根微红，眼神闪烁地解释：“……新炉灶，火力参数还没校准。”
许念忍着笑，把他那份“失败”的早餐也吃了个精光。
然后，他一整天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几次抱着电脑想靠近她，又欲言又止地走开。下午，他甚至以“去实验室拿份资料”为由，出去了一个多小时，回来时手里却空无一物，只是耳根更红了。
许念心里的好奇和期待被一点点勾了起来。这个笨蛋，到底在偷偷策划什么？
傍晚，许念正在画室整理画具，江澈走进来，表情是强装镇定下的紧张：“乖乖，客厅的智能家居系统好像有点问题，你……过来帮我看看？”
他的技术系统会有问题？许念挑眉，放下东西，跟着他走到客厅。
客厅的窗帘紧闭着，只开了几盏氛围灯，光线昏暗而暧昧。
“哪里有问题？”许念问。
江澈喉结滚动了一下，拿起一个看似普通的智能家居控制面板，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了几下，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平常”：“我设置了一个生日祝福的自动场景，但触发逻辑好像错乱了……”
他的话音未落，客厅正中的智能投影仪突然亮起！
然而，投射在墙上的，并非预想中的浪漫祝福或回忆照片，而是一堆混乱不堪、疯狂闪烁的代码流和破碎的几何图形！色彩扭曲，光影乱窜，还伴随着刺耳的、断断续续的电子噪音！简直像遭遇了最恶劣的病毒攻击！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缓缓响起的、她最喜欢的轻柔音乐，变成了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智能香薰机也开始疯狂喷射各种不同气味的精油，导致整个客厅弥漫着一股既像柠檬清洁剂又像烂玫瑰的诡异味道！
更糟糕的是，那个控制面板似乎彻底失灵了，江澈手忙脚乱地试图操作，却让情况变得更糟——投影开始卡顿跳帧，音乐在高亢处破音，头顶的智能吊灯甚至开始像迪厅灯球一样疯狂旋转闪烁！
短短十几秒，一个原本计划中浪漫温馨的生日场景，变成了大型科技灾难现场！
江澈僵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个失控的面板，看着眼前这片由他自己亲手打造的“混乱地狱”，俊美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全然的窘迫、慌乱和……无地自容。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语言组织能力也跟着一起宕机了。
“我……那个……代码冲突……兼容性……”他语无伦次，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本想给她一个独一无二的、充满他个人风格的科技浪漫。他花了几天时间，偷偷编写了全新的控制程序，整合了投影、灯光、音乐、香薰，想营造一个沉浸式的生日体验。结果，却因为过于追求复杂和“惊喜”，忽略了系统稳定性和兼容性测试，导致了这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掉马了吗？
是的，江澈作为“技术万能者”的自信，在这场精心策划却彻底翻车的浪漫惊喜中，狼狈地掉马了。
掉下的，是那层“代码可以搞定一切”的、包括浪漫在内的技术傲慢。
露出的，是他也会为了心爱的人笨拙地准备惊喜、也会因为搞砸了而手足无措、窘迫得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的、最真实的模样。
许念站在一片光影混乱、噪音刺耳、气味诡异的客厅中央，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此刻像个拔了电源的机器人一样僵立着，脸上写满了“人生滑铁卢”的崩溃。
她没有生气，没有失望。
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一股难以抑制的笑意从心底涌上，冲破了她努力绷住的嘴角。
“噗——”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起初是压抑的低笑，随即越想越好笑，变成了畅快淋漓的、几乎直不起腰的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江澈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脸上的窘迫慢慢被一种茫然的委屈取代：“……乖乖，你别笑了……”
许念好不容易止住笑，擦掉眼角的泪花，走到他面前。她伸手，拿过他手里那个罪魁祸首的控制面板，直接拔掉了它的电源线。
瞬间，投影熄灭，音乐停止，吊灯恢复正常，只有那诡异的混合香味还在空气中顽固地弥漫。
世界清静了。
许念抬头，看着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江澈，伸手捧住他发烫的脸颊，踮起脚尖，在他紧抿的、带着委屈的唇上，印下了一个温柔而响亮的吻。
“江澈，”她看着他的眼睛，笑容明亮而温暖，没有一丝阴霾，“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特别、最‘你’的生日礼物。”
混乱，笨拙，搞砸了一切。
却无比真实，无比可爱。
因为这是他卸下所有天才光环，最像个“普通人”一样，为她用心准备的惊喜。
江澈怔住了。他看着她眼中毫无作伪的欣喜和感动，看着她因为大笑而泛红的脸颊，心中那片因失败而笼罩的阴云，瞬间被她的笑容驱散。
他猛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失而复得的轻松和更深的情感：
“对不起……搞砸了。”
“下次……我一定先做足测试……”
许念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加速的心跳，笑着回抱他：
“不用测试。”
“你所有的bug，在我这里，都是最可爱的版本。”
他的科技浪漫遭遇了史诗级故障。
但她的笑容，是他系统里，永远有效的终极修复程序。
【第一百二十九集 完】
下一集预告：
生日惊喜虽“失败”却甜蜜满分！江澈的“世界观重构”会有新进展吗？许念受邀参与波士顿画廊的联合展览，将面临怎样的新挑战？看他们在磕磕绊绊中持续撒糖，共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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