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偷拍照片像一根刺，扎在魏若来心头。他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的调查却以倍数加强。
三天后，关于江明城的详细资料摆在了他的书桌上。阿文找的私家侦探效率极高，不仅挖出了江明城这些年在审批中收受的种种好处，还查到他利用职务之便，通过白手套在外汇黑市进行套利交易，甚至与几家有帮派背景的地下钱庄往来密切。
“先生，这些材料足够让他进去蹲十几年了。”阿文指着几张资金往来记录。
魏若来翻阅着材料，眼神冰冷。江明城不过是个小角色，但敲山震虎，有时候需要拿小角色开刀。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确保青石资本的资金通道绝对安全，不能再有任何蛀虫挡路。
“备份三份。”魏若来吩咐，“一份匿名寄给监察院，一份寄给他的直接上级，最后一份……”他顿了顿，“寄给他本人。”
阿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先生是想……逼他主动让路？”
“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魏若来合上文件夹，“要么自己找个理由，尽快通过青石资本的审批，然后‘因病’提前退休；要么，等着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这是一种心理战术。直接将罪证寄给江明城本人，比寄给官方更能施加压力。恐惧，往往是摧毁一个人防线最有效的武器。
“我马上去办。”阿文收起材料。
“小心，别留下痕迹。”
“明白。”
阿文离开后，魏若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他并不喜欢用这种手段，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为了保护顾魏，为了确保物资通道畅通，他必须清除一切障碍。
与此同时，顾魏在医院的工作也进入了关键阶段。德国设备即将到港，他需要协调仓库、安排技术人员、准备验收资料，忙得脚不沾地。但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上下班路线变得不规律，有时甚至会让阿文绕路接送。
他不想成为魏若来的软肋。
这天下午，顾魏刚结束一台手术，护士长匆匆找到他：“顾医生，有位先生在外面等你，说是你朋友，姓沈。”
沈近真？顾魏微微蹙眉。她怎么会直接来医院？
他脱下手术服，洗净手，走到会客区。沈近真坐在长椅上，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打扮，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不似往日锐利。
“沈小姐？”顾魏在她对面坐下，“你找我？”
沈近真抬起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顾医生，冒昧打扰。我……受了点伤，不方便去小诊所，想到你在这里……”
顾魏目光扫过她，立刻发现她左手手臂姿势有些不自然，外套袖子下似乎缠着绷带。“伤到哪里？我看看。”
他带着沈近真来到一间空闲的检查室。解开外套，撩起衬衫袖子，只见她小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边缘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枪伤？”顾魏一眼就判断出来，眉头紧锁。他熟练地拆开纱布，检查伤口。伤口处理得很粗糙，只是简单包扎止血，已经有轻微感染迹象。
“怎么回事？”他一边准备清创器械，一边沉声问。
沈近真靠在检查床上，额角渗出冷汗：“运送一批药品出城，遇到了稽查队，交了火。”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顾魏不再多问，专注地为她清洗伤口，取出嵌入的弹片，重新上药包扎。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
“伤口有点深，幸好没伤到主要神经和血管。但需要休息，避免感染。”顾魏包扎好，写下处方，“这些药按时吃，三天后回来复查。”
沈近真接过处方，看着顾魏冷静的侧脸，忽然低声说：“谢谢。”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替我谢谢他。”
顾魏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她。
沈近真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我知道，因为我的事，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上次在俱乐部……是我逾越了。”她指的是那次带着香水味的会面。
顾魏垂下眼，继续整理器械：“不必。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沈近真看着他疏离的态度，沉默片刻，站起身：“无论如何，谢谢。我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告诉他，最近风声很紧，对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让他……万事小心。”
说完，她拉开门，快步离开。
顾魏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沈近真的警告，印证了魏若来的判断。对方确实在加紧行动。
晚上，魏若来回到家，顾魏将白天沈近真来访的事告诉了他，包括她的伤和最后的警告。
魏若来听完，脸色凝重。“她不该直接来找你。”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太冒险了。”
“她也是没办法。枪伤，普通诊所处理不了。”顾魏客观地说，“她带来的消息很重要。”
魏若来走到顾魏面前，仔细看着他：“她没为难你吧？”
顾魏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有些无奈：“没有。她只是来治伤，而且……道了歉。”
魏若来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他拉过顾魏的手，确认他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江明城那边，有动静吗？”顾魏问。
“材料昨天寄出的。最迟明天，他应该就有反应了。”魏若来眼神锐利，“我倒要看看，他选哪条路。”
果然，第二天下午，魏若来就接到了江明城亲自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江明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恐和讨好，与之前的拿捏姿态判若两人。
“魏、魏先生！您那个青石资本的外汇申请，我们开会讨论过了，一致认为符合规定，应该大力支持！批文我已经签了，马上就能下发！”
“哦？那真是多谢江处长了。”魏若来语气平淡，“之前您说的那些‘补充材料’……”
“不用了不用了！那些都是小事，我们已经核实清楚了！”江明城连忙道，“魏先生您放心，以后贵公司有任何业务，直接找我，保证一路绿灯！”
“江处长客气了。”魏若来淡淡应道，“听说江处长最近身体不适，准备提前退休修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江明城干涩的声音：“是……是啊，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了。已经打了报告，就等批复了。”
“那就祝江处长……安心养病。”魏若来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敲山震虎，效果立竿见影。青石资本的资金通道，扫清了第一个障碍。
“解决了？”顾魏问。
“嗯。”魏若来点头，“一只苍蝇而已，拍死了干净。”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上面青石资本的规划图。资金入境只是第一步，如何将这笔巨款安全、隐蔽地转化为物资，并运送出去，才是真正的考验。沈近真的警告言犹在耳，对方已经警觉，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设备下月底到港。”顾魏走到他身边，“安装调试至少需要一个月。这段时间，是我们操作的最佳窗口。”
“我知道。”魏若来握住他的手，“清悦，接下来，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
“演戏？”
“一场给某些人看的，‘合规合法’的大戏。”魏若来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相信，青石资本投资广慈医院，引进德国设备，是一桩纯粹的、有利可图的商业行为。”
他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顾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需要我怎么做？”
“高调。”魏若来吐出两个字，“接受采访，发表文章，强调这次引进对医疗事业的‘巨大推动作用’。把声势造起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合法合规”的商业投资上时，暗地里的物资输送，才能更好地进行。
“我明白了。”顾郑重点头。他知道，这将把他推到前台，承担更多的关注和风险。但他无所畏惧。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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