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度假村的时间，时间仿佛被拉得更长，也更慵懒。
这天，上午，两人只是在度假村里随意散步，喂了喂池塘里的锦鲤，在书吧各自挑了一本书，窝在沙发里消磨时光。
下午，则回到小院，秦韵在窗边的榻榻米上尝试用带来的速写本勾勒窗外的山景，钱希则处理了一些工作室发来的紧急邮件，气氛安静而和谐。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粉色。
钱希合上电脑，走到秦韵身边，看着她画本上稚拙却充满灵气的线条，轻声问。
“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嗯？”，秦韵看向他。
“一个小酒馆，氛围不错，离这里不远”钱希笑了笑，没有过多描述，只是说，“可以去坐坐，听听歌”
秦韵对晚上的安排并无异议，点了点头。
“那，”
钱希的目光掠过她身上舒适的居家服，唇角微勾，“要不要穿上我们‘创作’的那两件？”
秦韵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两件一起染色的衣裙，经过一天的氧化和固色，颜色应该已经稳定，并且经过了度假村工作人员的专业清洗和熨烫，下午已经送回了房间。
“好”她再次点头，心里竟也生出了几分期待。
半小时后，两人各自换好了衣服出现在客厅。
秦韵将长发松松地编了一条侧辫，垂在胸前，几缕碎发修饰着脸颊。
那件碧色染裙，晕染的紫灰与暖黄在米白的底布上沉淀得更加柔和雅致，如同将山间晨雾与晚霞一同织就。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那些自然形成的色块如同在她身上流动的光影，清雅又独特。
钱希穿着那件染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衬衫的色调让他看起来比平日更多了几分艺术家的不羁与随性，与他沉稳的内核形成一种迷人的反差。
他看着秦韵，眼神亮了一下，“这颜色果然很衬你，很漂亮”
秦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眼睫，轻声道。
“你也很帅”
两人相视一笑。
车子在暮色中穿行，盘山公路的一侧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另一侧则可以俯瞰山下古镇渐次亮起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晚风透过车窗吹进来，带着夏日夜晚特有的温热和草木香气。
小酒馆位于古镇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弄深处，门面不大，招牌是一块暖黄色的霓虹灯，写着“归栖”二字。
灯光是昏黄的，主要来自每张桌子上摇曳的烛台和墙壁上嵌入的暖色灯带。
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咖啡香，还有淡淡的雪茄味。
深色的木质桌椅，天鹅绒的沙发卡座，墙上挂着一些抽象画和老电影海报。
吧台后，酒保熟练地摇晃着雪克壶。
一个留着短须、气质沉稳的男人看到钱希，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目光在秦韵身上停留一瞬，露出了然的笑容。
钱希带着秦韵在一个靠墙的卡座坐下，这里视野很好，既能看清小小的表演台，又相对僻静。
“想喝点什么？”，钱希将酒单推到她面前。
秦韵对酒了解不多，看着琳琅满目的名字有些无从下手。
钱希便低声给她介绍了几款口感偏甜、酒精度不高的鸡尾酒，最后秦韵点了一杯“日落大道”，钱希则要了一杯威士忌纯饮。
酒很快送了上来。
秦韵的那杯呈现出漂亮的橙红色渐变，像极了窗外的晚霞，入口是果味的清甜和一丝淡淡的酒意，很适口。
钱希的威士忌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他轻轻晃动着酒杯，动作优雅。
这时，表演台上的灯光亮了一些，一个抱着吉他的年轻女孩坐了上去，调试了一下麦克风。
她唱的歌旋律舒缓，嗓音干净略带沙哑，像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酒馆里的交谈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人们都沉浸在音乐里。
秦韵小口啜饮着杯中的酒液，甜意和微醺感慢慢爬上神经末梢。
她放松地靠在卡座柔软的靠背上，听着歌，目光偶尔掠过对面的人。
钱希也安静地听着，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在酒杯上叩击。
昏黄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种神秘的吸引力。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有旋涡，能将人吸进去。
秦韵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听着歌手演唱，但耳根却悄悄红了。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缠绕。
几首歌过后，歌手休息了片刻。
酒馆里恢复了低低的交谈声。
钱希忽然倾身向前，靠近秦韵，低声问。
“想听歌吗？”
秦韵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不是一直在听吗？”
钱希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深意。
“我是说，我唱”
秦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唱？”
钱希挑眉，“怎么？觉得我不会唱？”
“不是……”
秦韵连忙摇头。
她当然知道他会唱，而且很好听。
钱希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捏了捏她的脸颊。
“等着”
在秦韵看着他径直走向了吧台，和那个短须老板低声交谈了几句。
老板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背，又朝秦韵这边看了一眼。
接着，秦韵就看到钱希走向了那个小小的表演台。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试了试音，然后坐在了刚才驻唱歌手坐过的高脚凳上。
昏黄的追光灯打在他身上，将他和他身上那件独一无二的染色衬衫笼罩在光晕里。
他坐在那里，姿态从容，没有丝毫的紧张或局促，仿佛这本就是他熟悉的地方。
酒馆里的大部分客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临时上场的、气质出众的男人，交谈声渐渐平息下来，目光都带着好奇投向了表演台。
钱希的目光穿过昏暗的空间，精准地落在了卡座里那个穿着碧色长裙、此刻正望着他的秦韵身上。
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仿佛整个酒馆里只有她一个人。
钱希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拨动了吉他的琴弦。
前奏响起，是那首带着淡淡忧伤和漂泊感的《斑马，斑马》。
他的吉他技法算不上多么精湛，但节奏稳，和弦干净。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带着天然的颗粒感，唱起这首歌来，竟有种说不出的贴合和动人。
没有原唱的沧桑，却多了几分深情的诉说感。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
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
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秦韵。
秦韵怔怔地看着台上那个发光的身影，听着他为自己而唱的歌声，胸腔里被一种巨大而汹涌的情感充斥着，酸涩又甜蜜。
她想起高中时那个只敢远远仰望他的自己，想起重逢后他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不动声色的维护和引导，想起雨中的伞、暗室的红光、染坊的默契、还有昨晚吹风机下他温柔的指尖……
眼前的身影和那时远远遥望的身影重合。
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不想错过他此刻的任何一个瞬间。
一首歌毕，酒馆里响起了零散却真诚的掌声。
钱希微微颔首，没有停顿，手指再次拨动琴弦，这一次，前奏变得明快而深情。
他抬起头，目光更加灼热地锁定秦韵，声音通过麦克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温柔。
“第二首，《就是爱你》。送给……那个我想一直爱下去的人”
直接，坦荡，没有任何迂回。
秦韵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台上那个男人。
“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你给我想不到的快乐，像绿洲给了沙漠
说，你会永远陪着我
做我的根，我翅膀，让我飞，也有回去的窝……”
他的歌声比上一首更加投入，情感饱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每一个字，每一句都敲击着秦韵的心。
“我愿意，我真的愿意，付出所有也要保护你
哦，就是爱你爱着你，不弃不离，不在意一路有多少风雨
就是爱你爱着你，放在你手心，灿烂的幸福全给你……”
秦韵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滴在她放在膝上的手背，温热一片。
酒馆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挚动人的告白式演唱所打动。
有人跟着节奏轻轻摇摆，有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两首歌结束，钱希放下吉他，在一片掌声中走下表演台。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径直走向卡座，走向那个泪眼盈盈却笑靥如花的女孩。
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身，伸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痕。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无尽的怜惜。
“哭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未散尽的歌声的余韵。
秦韵仰头看着他，灯光在他身后形成光晕，他逆光而立。
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
“钱希，你唱得……真好听”
钱希看着她湿润的眼眸和绯红的脸颊，听着她带着哭腔的赞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云云，”他唤她，目光深邃如海，“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好”，她点头，任由他牵着手，在众人善意的注视和隐约的口哨声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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