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古镇，轮胎碾过柏油路的轻响混着午间车流的鸣笛，慢慢汇入城市的喧嚣。
秦韵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的织带，指腹摩挲着布料的纹路。
车厢里很静，只有车载音响淌出的轻音乐，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落在耳膜上，又沉又响，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麻。
她悄悄侧头看窗外，街景飞快掠过：便利店的玻璃门、卖糖葫芦的小推车、挂着红灯笼的奶茶店，一切都模糊成流动的色块，心思却总忍不住飘回身旁。
钱希握着方向盘，指节分明的手随着旋律轻轻敲着，节奏很轻，却像敲在秦韵心上。
他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很清晰，下颌线绷得利落，可嘴角那点浅浅的弧度藏不住。
“想吃什么？”
“忙了一上午，饿了吧？”
秦韵回神，喉结动了动，才小声应。
“都……都可以。”
钱希侧头看她，眼尾弯了弯，笑意在眼底晃了晃。
“那就去我工作室附近的私房菜？环境安静，菜也清淡，你应该会喜欢。”
“好。”
她点了点头，指尖松开安全带。
她确实需要个安静地方，不然心跳总像要撞开胸腔。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巷口，白墙黛瓦的门脸藏在绿竹后面，风一吹，竹叶扫过墙面，沙沙响。
钱希停好车，绕到副驾驶这边开门，手搭在车门上，自然地伸出来。
秦韵看着他的手，指骨修长，掌心是暖的，连指甲都修剪得干净，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迟疑了半秒，把微凉的手放进他掌心。
下一秒，他轻轻用力，将她带下车，力道刚好，不重也不松。
他没松手，就那样牵着她往巷里走，她的手被裹在他掌心，暖意在指缝间漫开，连带着脚步都稳了些。
餐厅里是新中式的装修，木梁上挂着纸灯，光线柔得像浸了水。
包厢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推开窗就能看见小庭院：假山边淌着细水，翠竹绕着石桌，连风里都带着点草木的清味。
钱希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看看想吃什么？江南菜做得很地道。”
秦韵翻开菜单，目光却总忍不住飘向对面。
钱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点笑意，让她连菜名都看得恍惚。
她赶紧把菜单推回去。
“你……你点吧，我都可以。”
钱希没推辞。
“清炒芦笋、蟹粉豆腐，再来份清蒸白鱼，菌菇汤也炖一份。”
都是她平时爱吃的清淡口。
服务员走后，钱希拿起茶壶，给她斟了杯大麦茶。
瓷器相碰的“叮”声很轻，他把杯子推到她手边。
“展览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基本都好了。”
秦韵的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
“今天布展完最后确认，明天开幕没问题。”
“很期待明天看它们亮相。”
他看着她，“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这句话像安定剂，让她心里最后一点不安都散了。
她点点头，刚想说“谢谢”，就听见他又开口，尾音轻轻勾着。
“结束后带你去个地方。”
秦韵抬眼，撞进他的视线里。
他没立刻说，就那样静静看着她，两秒后才笑。
“我的工作室。”
他的工作室？
秦韵的心跳忽然快了些，好奇混着点雀跃，让她指尖都有点痒。
她轻轻点头：“好。”
菜很快送了上来。
芦笋嫩得发绿，裹着点油光、蟹粉豆腐盛在白瓷碗里，金黄的蟹粉撒在上面，香得很、白鱼躺在青瓷盘里，鱼肉像蒜瓣一样，轻轻一碰就会散。
钱希拿起公筷，先夹了块鱼腹肉，仔细剔掉刺，才放进她的骨碟里。
“刺都挑干净了，趁热吃。”
他又用勺子把蟹粉豆腐分到小碗里。
秦韵小口吃着，豆腐滑进嘴里，鲜得舌头都软了。
她抬头时，刚好对上钱希的目光，他眼里带着点笑意。
“多吃点，忙了一上午。”
钱希把剥好的虾肉放进她碟子里。
秦韵看着碟子里的虾肉，又看了看他空着的碗，拿起公筷，犹豫了一下，夹了块糖醋小排放到他碗里。
做完这个动作，她赶紧低下头。
钱希看着碗里的小排，愣了半秒，随即眼底的笑意漫了开来，连眼角都弯了。
他夹起小排，咬了一口。
“味道很好。”
吃饭时，钱希和她聊起拍摄的趣事。
“上次去拍外景，遇到个老爷爷，非要拉着我看他种的月季，说比城里的花好看。”
他还聊起摄影心得。
“拍古镇要等清晨的雾，光最好，能把瓦片的纹路都照得软下来。”
秦韵渐渐放松下来，也跟着说店里的事。
“上次有个小朋友，把陶泥捏成了圆滚滚的东西，说那是‘五月的小肚子’，还非要我帮他烧出来。”
笑着说，“五月最近又胖了”
说话时，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嘴角弯着，连眉梢都带着点软。
钱希就那样听着，偶尔应一句“是吗”“真可爱”，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影。
窗外的竹叶沙沙响。
吃完饭，钱希又要了壶清茶。
茶香袅袅中，他看着她，语气比刚才正式了些。
“明天开幕式，我会早点过来。”
顿了顿，又补充：“外婆很期待你的作品。”
“嗯，婆婆跟我说过。”
钱希看着她的眼睛。
他伸出手，越过桌面，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的碎发，把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
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
秦韵的身体僵了一下，刚平复的心跳又“砰砰”地响起来，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盛着笑意，让她深陷其中。
“头发乱了。”
他收回手时，指尖却轻轻蹭了下她的耳垂，很轻，却像电流一样，让她浑身都麻了下。
包厢里忽然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混着窗外的竹叶响，慢得像要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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