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打着“云泥”的玻璃窗,留下一道道水痕,模糊了窗外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和樱花树的轮廓。
店里亮着暖黄的灯,驱散了雨天的阴冷。
空气里有股湿润泥土的微腥气,混着淡淡的釉料味道,很安静。
快关店了,又下着雨,店里只有秦韵一个人。
她坐在工作台前,微微低着头,几缕黑发垂在颊边。
手指沾满了细腻的陶泥,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一个素白的茶杯。
茶杯杯口有一道细小的、贯穿杯壁的裂纹。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专注,用小号的特制工具,一点点将调好的泥浆填补进去,再用湿润的海绵小心抹平。
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
架子上的陶器是她亲手做的:质朴的茶碗、线条流畅的花瓶、憨态的小动物摆件。
角落的展示柜里,则放着修复好的旧物:一个布满金线的裂纹瓷盘,一个用银钉锔补的缺角茶壶。
它们无声地说明着“云泥”的另一项业务:修补时光留下的痕迹。
看着裂缝被新泥温柔填满,边缘渐渐模糊,秦韵停下手,对着光端详。
原本僵涩的裂痕处,开始透出柔和的光泽。
她轻轻舒了口气。
想起爷爷说过:修复不是把过去磨平,而是让记忆顺着愈合的纹路,继续安稳地存在下去。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秦韵的手指顿了一下,才放下工具,擦净手去接。
是位熟客,问修补的花器进度。
她的声音温和平缓:“嗯,快好了,王姐,后天可以来取。”
回答简洁。
挂掉电话,她回到茶杯前,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道正在填补的裂痕。
目光落在旁边一个刚烧好的小陶偶上,是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
她拿起它,指腹摩挲着光滑的釉面,眼神有些空。
店里太安静了,只有雨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这安静有时是种保护,有时又让人觉得孤单。
门上的风铃“叮铃”一声脆响。
秦韵迅速将小陶偶放回原位,抬头。
门口进来一个人影,带进一股湿冷的空气。
“欢迎光临”
秦韵小心放好修补的茶杯,站起来说道。
来人个子很高,身形挺拔地立在门口,一件黑色冲锋衣裹着宽肩。
肩头和帽檐边缘还沾着湿意,几缕水珠顺着衣缝往下滴。
他收拢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轻轻靠在门边的伞架上。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扫过架子上的陶器。
“您好”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温和。
“请问,这里能修复瓷器吗?”
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下颌线利落分明,像被精心勾勒过一般,透着股清爽的英气。
鼻梁高挺笔直,将眉眼衬得愈发深邃,眼神沉静,只是眼底藏着丝不易察觉的红血丝,连带着那抹沉静里,也掺了几分掩不住的疲惫。
像是带着室外的凉意,走进了一个温暖的避风处。
秦韵的目光与他短暂交汇。
一丝极其模糊的熟悉感掠过心头,快得抓不住。
她迅速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他外套上一颗金属纽扣上,低声道。
“可以的。需要修复什么?如果是古董类的建议找专业的古董修复师”
“一个花瓶,我外婆的。不是古董”
男人解释着,一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用软布仔细包裹的物件。
“老人家用了很多年,不小心摔裂了,她很心疼”
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放在工作台上。
就在他微微低头,将布包放稳时,额前几缕黑发垂落,露出了左边眉骨上方一道很浅的旧疤痕。
秦韵的目光定在那道旧疤上,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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